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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记 作者:沈夜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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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2020-12-5 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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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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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2 23:27:20 | 只看该作者
    郎-攻看着徐-受--脑袋,又为难又尴尬的样子,忽然有些难受。他俩过得很好,快十年了,吵架的次数十个指头能数过来。而且那都在前两年,年轻气盛谁也不让谁。现在老夫老夫,日子淡若流水,那种感情早已沉淀下去,成为生活的一部分。什么三年之伤七年之-,他们从未经历过,也许比很多夫妻过得还要幸福。

      可再幸福,也不敢并肩参加同学的婚礼;再幸福,也没有孩子。

      郎-攻对孩子当然无所谓,他是个纯g@y,这辈子都没指望了。不过徐-受以前可不是g@y啊,人家还有初恋呢,而且他发现,徐-受很喜欢孩子。

      他俩决定趁着徐-受放寒假,去白清寨滑雪场玩一圈,徐-受从来没有滑过雪,很是兴奋,拉着郎-攻去商场买滑雪服。

      路过儿童服装部的时候,遇到一个小女孩,看样子顶多一岁半,刚会走路的样子。齐眉的刘海,嫩黄的羽绒服,小-似的一扭一扭慢吞吞地走,别提多可爱了。她父母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跟着。

      徐-受上去逗她:“小宝宝你怎么这么好看呐,几岁啦?”小女孩举起胖胖的小手,竖起一只手指头:“1。”

      “哈哈。”徐-受开怀大笑,拉住郎-攻,“你看你看,宝宝多乖,太聪明了。”女娃娃的父母微笑。

      小女孩跟徐-受貌似很投缘,被爸爸抱起来的时候,还对徐-受招了招手,意思是再见,走开很远还回头看他。

      徐-受--脸叹息一声:“还是我面善,连孩子都跟我好。”

      郎-攻坐在办公桌后面,一份文件看了两个钟头,连页都没换过,脑海里翻来覆去胡思乱想。他不后悔跟徐-受在一起,而且他坚信徐-受也从来没有后悔过,可是再美好的人生,也是有缺憾的。自己身边很多三十来岁的夫妻,年轻时一直嚷嚷丁克丁克,到最后仍然选择了要孩子,尽管明知道会很操心很累。

      连瑞奇·马汀都养了一对双胞胎。

      郎-攻仰头靠在老板椅上,想,问问春风吧,问问他。也许……领养一个?

      下班回家打开门,听见徐-受在书房里嘿嘿傻乐,这小子一定又看什么美小说呢。徐-受听到门响,跑出来:“你回来啦,饭都做好了,我端去。”郎-攻把新买的几本书插书柜里,无意中扫一眼电脑屏幕,四个明晃晃的大字一下子跃入眼帘:男男生子。还是加粗加红闪烁不停的。

      我靠。他惊悚了,这都是什么啊这是。看来必须和徐-受好好谈谈,都要生子了都。

      晚上,徐-受洗完澡,打着呵欠从浴室里出来,掀开被子要睡觉。郎-攻犹豫一阵,终于还是开口:“春风,你想领养个孩子吗?”

      徐-受猛地一回身,惊诧地看着他:“你说啥?”

      他难以置信的样子倒把郎-攻弄愣了,想了想说:“我看你挺喜欢小孩的。”

      徐-受翻个白眼:“拉倒吧,咱俩还没活明白呢。养个小孩,管你叫妈还是管我叫妈呀。”说完躺下关灯。

      郎-攻沉吟一阵,他仔细分析徐-受话里的意思,似乎对有个孩子并不排斥,只不过碍于世俗眼光。不过鲁豫有约节目不也采访过领养孩子的男-吗?人家过得挺好。郎-攻推推徐-受,又开口了:“春风,如果你真喜欢小孩,其他事情都好解决,我觉得也很好。”

      徐-受听他语气十分郑重其事,觉得既无奈又很纳闷。要说吧郎-攻平时性子很沉稳,但沉稳的人有个毛病,有什么事喜欢多想,往深里想,有时候明明看到的是条鱼,他能给你联想到航空母舰。然后很若无其事地问你那条鱼的事,你要就按一条鱼说,那完了,他会一步一步引导你,直到你也联想到航空母舰,然后觉得自己怎么就这么没有远见呢?一开始徐-受就很怀疑自己的眼光浅显,可日子一久他认为,郎-攻整个一吃饱了撑的。

      而且不爱说话的人还有个毛病,小心眼。郎-攻绝对比咋咋呼呼的徐-受小心眼,遇到事情一定要弄明白,今天不和你谈清楚,明天还得谈。

      徐-受直起身子,看向郎-攻的眼睛,很认真地说:“我是喜欢小孩,不过仅限于-两把逗一逗,千万别养,压力太大。”还深吸了一口气,补充一句,“我有你就够了。”说完,躺下,转过去,睡觉。

      郎-攻坐在那里,看着徐-受在黑夜中熟悉的轮廓。嘴角慢慢勾了起来,觉得心里熨帖了,也躺下去。徐-受在这边默默叹息一声,真没办法,男媳妇也和女人一样,该哄的时候得哄,也得说点甜言蜜语好听的,要不他抽疯,我容易吗我。过一会觉着郎-攻总是翻身,问道:“怎么,睡不着?”

      其实要能真有个自己的孩子,还是不排斥的。郎-攻正在想瑞奇·马汀的代孕,和小说里的男男生子。真神奇,这群作者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听见徐-受问他,随口答一句:“男男生子……”

      一句话还没说完,徐-受眼睛刷地就亮了,转过头来叫道:“我靠,媳妇,你还有这功能呐?来吧来吧别-费,我能播种。”说着骑到了郎-攻的身上。郎-攻一听就怒了,彻底从患得患失的小媳妇状态恢复过来,一脚把那小子踹地上,顺势压了上去,阴惨惨地说:“我播种更有质量。”小样,两天不打上房揭瓦,老虎不发威你当我Hello Kitty啊,收拾不死你!

      滑雪服买完了,去白清寨吧。白清寨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听说设施还是很先进的。俩人早上开车去,玩一圈晚上开车回来,找个饭店吃顿好的,逍遥自在还不累。

      还有半个月就要开学了,徐-受从来没滑过雪,一定要把握住这次机会好好疯一疯。

      到休息区租了两套滑雪设备,徐-受一一穿戴上,走出门口,面对光滑的雪道和来往穿梭的游人,兴奋地大叫一声,把身边路过的一对情侣吓了好大一跳。他意犹未尽,摆了两个POSE,非要郎-攻照相。很嚣张地一挥手:“你就看我大显身手吧,不过就是个滑雪,有啥难的。”

      郎-攻这个项目水平也很一般,应酬时来过两次,顶多算是个玩玩。滑雪这东西,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把基本要领掌握了,注意事项记住,谁上来都能滑两圈。和滑冰一样,关键要胆子大,敢放开,不怕摔。

      徐-受胆子就很大,踩上滑雪板,手持滑雪杖,两腿分开一撇一撇走了两步,嗯,还挺像回事。

      白清寨的滑雪道分为初级中级高级三档,至于什么自由式空中滑雪技巧场地、u型场地,那都是参加比赛的专业人士才能挑战的玩意,不是普通老百姓去的地方。

      初级滑道坡很平缓,人也最多,两边围着保护网,免得人滑出去。滑雪看似简单,滑好不容易,特别容易跑偏,自己觉着明明应该直线向下才对,其实奔着防护网就去了,着急时还刹不住,结果撞到网上的,想要突然停下操作不当摔跟头的比比皆是,经常有滑雪板掉下来插到防护网的网眼里的。

      徐-受运动细胞还行,滑了两回就掌握诀窍,再滑两回自认为已经很不错,骄傲自满地仰着头,斜眼看向郎-攻:“怎么样?厉害吧?”

      对徐-受的得瑟样,郎-攻早已习以为常,很淡定地装作没看见,一指中级雪道:“敢去不?”

      “切,有啥不敢的,走!”徐-受一定要让郎-攻震惊,夹着滑雪板就跟着郎-攻去了。

      白清寨的初级雪道和中级雪道分开,但中级和高级雪道是连在一起的,大家做缆车上去,在中级和高级之间的空隙处跳下,然后滑下来。

      第一次徐-受挺紧张,中级跟初级那几乎等于平地的雪道不一样,一低头能轻易看出那种斜坡的斜度。郎-攻对徐-受一摆手,滑雪杖一点,轻松滑走。

      徐-受一咬牙,怕什么,顶多摔俩跟头,也跟着滑了下去。他两脚分开,双腿微曲,小心地掌握着平衡,非常成功,直到快到底了,才因为控制不住速度滑了一跤。郎-攻对他翘起大拇指:“行,你比我厉害。”

      “ 。”徐-受仰天大笑三声,心里这个乐,美滋滋地又坐缆车上去。

      来来回回滑几圈,徐-受已经能控制得不错,觉着这也没什么难嘛,于是就大意了。

      这一大意不要紧,差点困雪道上下不来。

      咱说了,滑雪道中级和高级是连在一起的,缆车从底下往上走,中间并不停,到了地方你得自己往下跳,当然那一段缆车速度很慢。一个缆椅并排坐两个人,徐-受和郎-攻坐在一起,到中级顶上的时候,郎-攻跳下来,徐-受溜号了,没跳下来。结果缆车拉着徐-受就奔高级雪道去了。

      郎-攻跳下来之后正要滑雪,回头一找,咦,人呢?再往上一看,我靠,徐-受特无助地在缆车上坐着呢。高级雪道啊,一般人不敢上,长长一排缆车几乎都空了,只有小猫三两只,其中就包括徐-受一个。

      郎-攻当时的心哪,跳得突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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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
     楼主| 发表于 2011-6-2 23:28:01 | 只看该作者
    徐-受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自己跟着缆车往上走,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去高级了吗?一开始说实话他还没太在乎,虽然也有点紧张,不过没有刚滑中级时紧张。觉着不都是滑雪吗,中级高级能差多少。

      等他真到了终点,从缆车上跳下来,站在雪道尽头往下一看。当时就眼前一黑,双腿发软,差点跪下。

      这哪是雪道啊,整个一雪墙,哪有什么斜度啊,明明它就是直上直下。徐-受哭的心都有了,一个劲地念叨,咋办呐咋办呐。

      郎-攻远远地看到高级尽头有个小黑影,肯定是徐-受啦,但他干着急没办法。想上去得从中级滑下去,然后再坐缆车。关键是他上去也没用啊,除了哆嗦的从一人变成俩人,于事无补。

      徐-受急得直挠脑袋,突然一瞥间看到雪道两边有点不同,小心翼翼走过去,果然。要不说人家建造者真是心细,估计把徐-受这样的二百五也考虑到了。雪道两边有一排小坑,像简易的用雪砌成的楼梯,只要一步一步走下去就行了。

      天无绝人之路啊,徐-受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把滑雪板弄下来一个手臂夹一个,拿着滑雪杖一步一步向下挨。

      不过这难度也挺大,jing神高度紧张,走到中间两条胳膊都麻了,腿都木了,浑身上下又湿又冷。

      正在这时,一道身影刷刷地从身边掠过,还是成标准的之字形。一个男人全副武装停在徐-受面前,叽里咕噜说了一句不知道什么玩意。徐-受当时又紧张又累,脑袋一片空白,呆呆滴望着那人。那人看徐-受毫无反应,刷刷地又滑下去了。

      等人家快到终点,徐-受才猛地醒悟,那人嘟囔的是:Can I help you

      我靠我靠,徐-受杀了自己的心都有。明明就是英语,英语你懂吗?他这个悔呀,书到用时方恨少啊。都怪自己当时太紧张了,那人把嘴捂得严严实实的,话说得又快,真没听明白。等明白过来,晚了。

      唉……徐-受仰天长叹,还是靠自己吧,继续蹭。

      又蹭了一小段,抬头一看,郎-攻!

      郎-攻从下面迎上来了,从上往下走难,从下往上走相对简单一些,所以郎-攻虽然起步晚,但是速度可观,俩人在雪道中途相遇-!

      徐-受这个激动啊,就别提了,一颗心砰砰地,丧失的活力又回来了!他一激动,完全忽视了脚下的雪地,一滑坐倒,摔到地上。可是高级雪道太陡,向下的冲劲过大,他一屁谷坐下居然没停住,继续下滑。

      结果郎-攻站在不远的前面,看着徐-受一个台阶一个屁谷墩,一个台阶一个屁谷墩,跟坐连绵起伏的滑梯似的,一直墩了八九下,忍不住哈哈大笑。徐-受又气又窘,叫道:“你有没有同情心哪,我屁谷都跌成八瓣了!”

      郎-攻连忙上前扶起他,低声笑着说:“没事,我不嫌弃,那样好cha。”

      校园生活呀……

      一个寒假徐春风赚的果然没有暑假多,因为毕竟还有个春节,孩子们都要过年。再加上许山岚的武术班不能办了,冬天早上太黑太冷,孩子们起不来,家长也心疼,更不能继续穿那身招摇的武术套服满世界晃荡。

      过年时,徐春风大包小包地往家拿东西,都是郎泽宁陪他去买的。农村人实在,不吃那些汤汤水水的营养品保健品,也不用买好衣服,越好的衣服越金贵,不耐磨,下地干活全完了。想来想去给父母买两套远红外线的纯驼绒棉裤,外加毛围巾和帽子。俩哥哥没管,只给两个嫂子一人买一条几百元钱的18K金项链,还有刚出生的小外甥女,一个小银锁,一身红彤彤的小唐装。郎泽宁说的好,东西一定要值钱,能拿得出手,而且要让别人都能看到。你买身--,穿衣服里面显摆不了,再贵没用。哥哥是亲的,不给买东西不会挑理。嫂子不行,必须得让人家有面子,项链金光闪闪的多好。

      徐春风深以为然,觉着郎泽宁太有头脑了。

      另外装了两千元钱的红包,偷偷给了父母。

      回去过一次年,皆大欢喜,俩嫂子乐得合不拢嘴。都夸徐春风毕竟是大学生,真会办事,在城里念了两年书,出息多了。父母也很欣慰,觉得这个孩子没白培养,毕竟念书那时还需要很多钱的。

      徐春风还攒一些钱,办一张银行卡,他想有一天一定要让父母住上敞亮的三间大瓦房。在农村盖房子其实不算贵,二万元能盖个二层小独楼。这个梦想毕业后两年轻松达到,因为他一点不用花自己钱,不是还有郎泽宁呢么。

      过完年徐春风就回学校了,家里人都知道他要给孩子们上课,举双手双脚支持。也听说了郎泽宁对自家孩子特别照顾,特地把农家产的东西托徐春风带过来。结果这俩人又一顿胡吃海喝,一直到开学。

      新学期新气象,有好的也有坏的。好的是徐春风童鞋终于在一年不屈不挠艰苦执着的努力奋斗之下,夺得了二等-学金,足足五百元。郎泽宁毫无悬念的第一等,一千元。封玉树也是二等,和徐春风并列。

      于是小破孩又高兴了,主动提出聚餐,男生女生神侃胡闹,半夜才结束。他们早已没了刚上大学时战战兢兢循规蹈矩的样子,也不回寝室,找个网吧包宿,干游戏的干游戏,聊QQ的聊QQ,最后全趴桌子上睡着了。

      还有一件好事,不过得需要付点代价。他们学校新盖了一栋宿舍,里面设备据说非常好,两人一个房间,有自己的洗手间,还有网线,弄个电脑就能上网。徐春风一听有些心动,但也很贵,他们住宿半年500元,而新宿舍则要1500元。

      唉,太贵了,徐春风挺犹豫。郎泽宁劝他:“不用急,听说新寝室得五一回来才能搬进去住,你还有两个月考虑时间,正好攒点钱。”

      徐春风想想也是,就算了。其实郎泽宁也很矛盾,他倒不在乎那点钱,甚至更希望把徐春风的全包圆了。可是这可是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呀,他本来对徐春风就那啥那啥,一开始相信能把持住,但还有两三年呢,谁知道这两三年里能发生什么?两三年天天想着那啥那啥,还偏偏不能那啥那啥,那他还不得疯喽?

      好事说完了,还有不好的,按时间顺序排行第一就是他们要开始学二外。二外呀,徐春风这个愁啊,他第一外语还没学明白呢,这个更加糟糕。学啥语呢?那时高丽-还没现在这么猖狂,没人学韩语,听说那语言最好学,用心点三个月内搞定。其实也能理解,他们拥有本国文字的时间太晚了,以前全用中文,什么诏书啊命令啊全是汉字。而且一般老百姓还不会,得上层社会的人才能用,也就是说,能用上汉字的那都得是所谓的jing英。除了发音不太一样,其余都一样。没经过长时间历史沉淀的东西,能不好学吗?哪像汉字啊,什么繁体的简体的,隶书的篆书的,上来两样就能把老外搞得一头雾水无从下手。

      法语好听,据说是贵族式语言,学这个也行。

      日语……算了吧。

      德语……太远。

      徐春风犹犹豫豫举棋不定,郎泽宁一句话把他选择全部封死:“咱们学校只教一种二外……俄语。”

      我靠,这也太落后了吧,徐春风很怨念。俄语知道吗?号称笑着进去哭着出来。刚开始基础特好学,跟玩似的。高考考俄语非常容易得高分,稍稍努力能拿个满贯,跟英语完全不同。等你真要学这门语言,语法书砸下来能吓死你。

      虽然二外用不着学多深,可对徐春风来说也很难,关键是他不爱学。大学语文他考得就非常好,没用啊。总之一个学期以后,俄语是徐春风在大学期间唯一挂的一科。不过作为已经在大学里混了两年的学生,他根本不在乎,还振振有词地说:逃课、挂科、谈恋爱,这三样上大学一定要经历一次,要不你就是白上。他们还没实行什么学分制,那就是变相收钱,挂一科要你个几百几千多,美其名曰重修,重修个头啊。那时挂科补考费只有10元,还不够徐春风包一宿上网的费用。你可以随便挂,反正四年下来挂四次你就没有毕业证,自己看着办。总之徐春风经历了一次,大学算是没白上。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等过了六月份徐春风才发现,学俄语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他四级又没过去。猜猜多少分?五十八。

      徐春风觉得自己都快疯了,一个劲地蹂躏郎泽宁,呃,就是说在他身上又打又踹:“就差两分,两分!一道题,我靠,我怎么这么倒霉呀!”郎泽宁很淡定地--小破孩的头发:“没事,大四还有一回,你肯定能过去?”

      徐春风望着他眨巴眨巴眼睛:“真的?”

      郎泽宁点头,说得特诚恳:“真的。”

      徐春风扑上前搂住郎泽宁的脖子,咧着嘴笑:“榔头,你太上道儿了,哈哈。”

      五一放假回来,学校正式宣布可以搬进新的宿舍楼,徐春风到底还是没禁住单独卫生间的-,拉郎泽宁去报名付款,兴致--地拿着钥匙奔新宿舍楼。

      他们付款比较早,毕竟那时候学生都还穷,突然改革拿出一千多元用来住宿,家里觉得太奢侈了。但他俩不一样,钱是自己赚的,花起来不太在意。不过也由此可见,徐春风不是什么节省的人,按郎泽宁的话来说,就是能摆谱,爱显摆,花钱大手大脚。对此徐春风总不屑地一仰头,说:“你懂啥?咱老徐家以前是大地主,后来打土豪分田地才把地契都给烧了。”

      要说新宿舍楼真不错,一共五层,-净净墙壁雪白,跟时不时能在角落里发现可疑痕迹的旧寝室楼绝对不一样。他俩被分到三楼,一个阳面的寝室。搬东西进屋一看,一左一右两张床,一人一套床头柜、衣柜、书桌。徐春风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他就喜欢-的卫生间,直接奔向主题。

      卫生间不大,不过徐春风已经很满足了,抬头见淋浴-头跟大莲蓬似的,兴奋地直叫:“榔头榔头,你快来看,这-头太大了。”

      郎泽宁看一眼,说:“这是花洒。”

      “嘿,真棒!”徐春风啧啧赞叹,上前一拧扳手,水流哗地流了出来,渐到脸上冰冰凉。他上前用手接着,不一会水热了。他实在忍不住,说:“榔头,咱俩先洗澡吧。”

      郎泽宁连忙摇头:“不了,我收拾完再洗。”

      “哎呀哎呀,有什么可收拾的,不就铺床放衣服吗?没事没事,咱俩一起洗。”

      郎泽宁边躲边说:“你先洗,我晚上睡觉前洗。”

      徐春风不乐意了,他觉得郎泽宁特见外。你说咱俩还谁跟谁呀,都是大老爷们,一起洗个澡算啥。虽说五月挺暖和了,但洗个澡还是有点冷,俩人在一起,正好热乎,还能互相搓背。徐春风在澡堂子洗澡习惯了,冷不丁没人陪,还真有点受不了。

      对了,徐春风回想起来,自己跟郎泽宁一起吃过饭、一起睡过觉、一起打过架、一起跳过舞,还真就没一起洗过澡。郎泽宁从来不去学校的澡堂洗澡,每周回家时洗。夏天太热的时候,等晚上回来快熄灯了才去水房冲一冲。

      徐春风来劲了,今天说什么也得跟郎泽宁一起洗一回,多好的机会呀。也不废话,上来扒郎泽宁的裤子。郎泽宁正躬下身子铺床呢,突然被徐春风拦腰一抱,伸手就扒。又好气又好笑,慌忙拦住,看样子小破孩是上来倔脾气了,不洗不行。他说:“自己脱自己的啊,不带耍-的,你先进去。”

      徐春风嘿嘿笑得极为猥琐,一拍郎泽宁的屁谷:“拉倒吧,我耍-也不能跟你耍呀,痛快点,我先进去了啊。”说着刷刷几下把自己脱个jing光,打开门冲进卫生间,嘴里还喊,“快点呀榔头,我靠太冷了,进来热乎热乎。”

      郎泽宁磨磨蹭蹭-服,磨磨蹭蹭脱裤子,磨磨蹭蹭扯袜子,磨磨蹭蹭……呃,没有可脱的了,拿着洗漱用品进去吧。

      小破孩在水底下笑得这个美,跟进了池塘的青蛙似的,就差呱呱叫两声。一看郎泽宁,拉住他的胳膊往水底下拽:“快,快冲冲,冷。”

      郎泽宁不说话,也没看清徐春风在升腾的雾气中jing光的身子,背转身站在水流下,不一会身上全湿了。

      他心里念叨着,快点洗快点洗,冲冲就出去。可空间非常逼仄,两人贴得太近了,即使尽量刻意保持距离,仍然能清晰地感到对方身体炽热的温度。就算眼睛看不见,耳朵一直听着流水声,淋淋沥沥,哗哗啦啦,随着那人的一举一动。

      徐春风把毛巾浸满热水,拧干,蒙在头上,热气透过脑门直达四肢百骸。他不禁拉长声音-:“啊……真舒服……”就这一声,差点把郎泽宁刺激得立刻趴下。我靠,这还让不让人活呀。

      更狠的还在后面。他忽然发觉后背一热,徐春风居然贴上来了。滚烫的呼吸夹杂着温热的水蒸气,直接-到脖颈边:“嗨榔头,我给你搓搓背。”

      就像一簇电流,“啪”地打中脊椎,酥麻的感觉一下子在全身炸开,从头到脚。郎泽宁脑袋里嗡的一声,连耳根都红了。他在心里一个劲地念叨:搓背,只是搓背,别想歪了。可这没办法想不歪呀,身后那位光腚站着呐,还在自己身上用力搓,看样子还挺使劲,一边搓一边吭吭地运气,一上一下一上一下。这体位、这声音、这动作,要是换个角度从后面望过来,它明明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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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
     楼主| 发表于 2011-6-2 23:28:14 | 只看该作者
    郎泽宁悲催地把脸埋在臂弯里,靠在瓷砖墙上。答应搬过来住就是个错误啊,大错特错啊。

      心里正搅烂一锅粥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徐春风搓到他腰部。郎泽宁直起身子,忙回身:“不用了,我自己来。”

      徐春风低着头没动,也没说话。郎泽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我靠,自己居然半BO了。一时间,尴尬、羞惭、难过、怨念齐涌心头,更多的却是愤怒。他猛地一把抢过徐春风手中的毛巾,沉声说:“你自己洗吧!”

      徐春风脚步一横拦住他,一脸坏笑,贼忒忒地说:“你小子,积了很多呀。哈哈,来,哥们帮帮你。”

      郎泽宁叫道:“滚!”刚要侧身挤过去,脆弱却被徐春风抓个正着。徐春风笑嘻嘻地说:“怕什么呀,就咱俩,爷们之间有啥不好意思哒。”

      我靠靠靠!郎泽宁下面的血液直轰到脑门顶上,像是浑身被淋了汽油还点上一把火,整个人都燃了起来。他简直就要疯了,忽然一咬牙,我去你X的,死就死吧!一把也握住徐春风的脆弱。

      俩人在浴室狭小的空间中,互相手X。隔着迷蒙的雾气,隐约可见徐春风半眯的眼睛,被热气熏得泛红的脸,还有微微弓起的身子,一种完全沉浸在快感中的神情。彼此手臂纠缠,呼吸缭绕,郎泽宁几乎可以听到自己体内血液沸腾的声音。那种声音和流水声融在一起,激烈鼓荡、劈啪作响。

      高X的一瞬间,徐春风用力把头向后拗过去,-上下滚动的喉结。郎泽宁紧紧地闭上眼睛,近乎脱力地靠在墙壁上,好一会两人才从那种近乎毁灭的快感中回过神来。徐春风对着郎泽宁微微一笑,很慢很慢地靠向他。在一刹那间,郎泽宁真的以为徐春风就要吻过来,他的心跳得非常厉害,像一把重锤,拼命打击着胸膛。

      两人的嘴唇,眼见要贴上,终究还是分开。徐春风把脑袋搭在郎泽宁的肩头,颇为回味地说了一句:“用别人打-,就是比自己弄好,太刺激了!”

      一开始徐春风也不太想搬,因为还有许山岚。他觉着自己跟郎泽宁一起走了,只把许山岚一人留在旧寝室里,像把他单独抛弃了一样,有些不地道。许山岚看出他又想走又不好意思走的矛盾心态,慢悠悠地说:“没事,我自己住也挺好。”

      “许子,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新宿舍楼吧,听说也有三人一房间的。”徐春风特热情地建议。

      许山岚看看他,再看看郎泽宁,抿嘴一笑:“算了我就不去了,屋太小我憋得慌。”

      “可是只剩下你一人住这么大个寝室,也太没意思了。”徐春风皱着眉头想办法。许山岚见他非要一个结果不可,暗自叹口气,装作无所谓地说:“没关系,反正过两天我就要搬回大师兄那里,不住寝室了。”

      “啊?真的啊?”徐春风眨巴眨巴眼睛。

      “真的。”许山岚点点头。

      徐春风没心没肺地笑了,一拍他肩膀:“你小子原来有打算哪,早说啊,害我白担心半天。哎,我说你不是为了让我宽心特地这么说的吧。”

      许山岚虚晃一招给他一拳,笑道:“行了你,好好过你小日子吧。”说着瞥一眼站在一边的郎泽宁。

      “那是,哈哈。”徐春风没听出来许山岚话里的意思,得意地一仰头,“我小日子过得滋润着呐,是吧榔头?”

      郎泽宁呼噜呼噜小破孩的头发,对许山岚一摆手:“谢了,许子。”

      三人一起吃顿饭,许山岚还帮他俩搬了两趟东西,才算消停。他慢吞吞地回到寝室,望着突然空出的两个床位,没有了徐春风嘻嘻哈哈的喧闹,屋子里静得出奇,显得空落落的。许山岚长长呼出一口气,坐在只剩下-垫子的床边,发现自己是有一点寂寞。

      他自失地笑了一下,锁好门,跑了出去。沿着那条已经非常熟悉的路线一直跑了半个多小时,到丛展轶的家中。

      蔡荣远远地见许山岚跑过来,笑着说:“丛先生还没有回来,不过有件好事,游泳池扩建好了,许少要不要过去看看?”

      “是吗?”许山岚眼前一亮,他最喜欢游泳,小时候刚学会那阵子天天都得游几圈。丛展轶索性在院子里给他弄了一个。后来许山岚长大了,未免觉着池子有点小,不太过瘾。不过丛展轶始终坚持让他练功,不想在其余事情上分散jing力,因此没有扩建。三个月前,丛展轶忽然叫人来修游泳池,看样子已经弄好了。

      许山岚些许的落寞抛得一干二净,回到房中换上游泳裤,走到池子边,一个猛子扎了进去。这个游泳池是恒温的,整整扩建一倍,一大面墙壁全部砸掉,变成通透的大落地窗。屋顶是深蓝色的,布满点点的-灯,天黑下来打开时,就像星空一样。

      许山岚来来回回畅快地游了几圈,爬上来歇一歇喝点水,又腾身跃下。

      丛展轶慢慢踱到池边,见水波荡漾间那个鱼一样快活的身影。他没有出声,坐在一旁的藤椅上,闲闲地看着。

      许山岚索性沉到底,伸长双臂紧贴着池边,一个身子一个身子地丈量池子的长度。他很小的时候,总想快快长大,很容易地能回家看妈妈。常常缠着丛展轶问,怎么样才算长大。丛展轶指着游泳池说,你跳下去,能憋住气从这边用身子量到那边,告诉我一个准确的数字,就算长大了。

      这件事对小许山岚来说,太有难度,他个子矮,肺活量又小,总是刚量了一点就憋得头昏脑胀,只好冲上水面来喘气。等真的能从一头轻而易举潜游到另一头的时候,他已经和丛展轶感情非常深厚,很久没有想过妈妈了。

      对这孩子,丛展轶总是很有耐心,他一直等着许山岚潜游到另一头,钻出水面换气,再潜游回来,玩够了才“哗啦”一声跳出水面,大口大口喘息,很愉悦地笑。

      丛展轶身子前倾,双肘随意支在膝盖上,问:“怎么样?量出来了么?”

      “还行吧。”许山岚模糊不清地回答一句,双臂撑住池边,用力跳上来,甩甩头发上的水珠。年轻的躯体几乎毫无遮拦地展现在丛展轶面前,带着青春的萌动的气息。丛展轶目光骤然变得幽暗,不由起身接过蔡荣递来的大浴巾,凑到许山岚身边,轻轻给他擦拭。

      先略略擦干头发,然后是脖颈、肩头、后背,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浴巾下条理分明的肌肤,富有弹性而又蕴含力量。丛展轶用浴巾环住许山岚的腰,紧紧贴上去,炽热的呼吸-到对方的肩窝。

      许山岚觉得自己像被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给牢牢黏住,几乎就要窒息,他不喜欢这种近乎束缚的感觉,一个转身拿过大师兄手中的浴巾,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和丛展轶保持距离,垂下眼睛说:“大师兄,没什么事我先去换衣服了,有点冷。”

      丛展轶含义不明地笑了一下,说:“好,我等你吃饭。”

      许山岚走出两步,丛展轶忽然想起什么,又叫住他:“寝室没什么人了,搬回来住吧。”许山岚咬咬唇,刚要开口,只听丛展轶在身后悠悠地说:“就算不在意,毕竟还是太寂寞了。”许山岚想起自己站在空荡荡的寝室中,那种落寞的心情,终究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回到卧室,发现两个师侄正带着一些手下在小客厅里搬东西,看到他来,都住了手,师侄恭恭敬敬地行礼,叫:“师叔。”许山岚问:“忙什么呢?”

      “没什么,师父让把楼下书房的一些东西搬上来。”

      许山岚无所谓地耸耸肩,转身走进卧室。等他和丛展轶吃过晚饭再回来,学校的东西已经取回放在卧室里。丛展轶说:“你看看还缺什么,我叫蔡荣再去拿。”

      许山岚略扫一眼,不置可否。蔡荣便叫人把东西拆包,一样一样放进柜子里。许山岚天生的少爷命,什么都不操心,也什么都不想操心。别人忙活他就在卧室里上网玩游戏,玩困了要睡觉,转身发现丛展轶居然还没走,支起一条腿坐在大飘窗宽大的窗台上,手里拿着一本摊开的书,不过看样子似乎也没读进去,倒像一直在盯着自己,许山岚一回头就跟他的眼睛对上了。

      许山岚不由自主皱皱眉头,丛展轶合上书站起来,说:“累了歇息吧。”许山岚轻舒口气,自顾自爬-,钻进被窝里,刚要闭灯,一看丛展轶竟还站在那里。他撑起身子,问:“大师兄你还有事么?”

      丛展轶被他有些怨怼的语气逗乐了,走到床边,躬下身子在许山岚额角吻了吻,低声说:“GOOD NIGHT。”这才推门离开。

      许山岚挠挠头,很诧异地望着丛展轶消失在门后,他觉着今天大师兄有点不太对,可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他躺在-,想了一阵没想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闭上眼睛睡觉。

      还是家里的床舒服,不像寝室的那种,翻个身就能碰到栏杆,睡也睡不踏实。不过许山岚还是天没亮就醒来,本来每天这个时候应该起床洗漱跑回丛展轶家里,但他现在不就在这里吗?那还跑什么?许山岚心安理得地蹭蹭枕头,继续睡。

      等他睡到自然醒,天已经大亮了,阳光透过轻薄的窗帘洒进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许山岚猫一样伸个懒腰,正要到卫生间洗漱,忽然听到门外似乎有说话的声音。

      他打开门看时,丛展轶坐在昨天刚刚弄好的小客厅里,正和两个师侄和几个属下商量事情。许山岚觉得很不适应,他和丛展轶都住在楼上,两人的房间紧挨着,共用一个小客厅。不过一般没有人上来打扰,许山岚偶尔在那里吃饭或者看书。丛展轶做事,通常在楼下大客厅,或者大书房,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搬楼上来。许山岚有种自己地盘忽然被人侵占了的感觉,不禁皱皱眉头。

      几个人看见他,都住了口。许山岚穿着鹅yello-图案的套头长袖睡衣,光着脚套着毛绒拖鞋,头发有些乱,倒和他平时散漫慵懒的模样不大一样,整个人看上去很稚气。

      丛展轶招招手,许山岚慢吞吞地走过去。

      “睡得怎么样?还习惯吧。”丛展轶很随意地问,似乎完全没有刻意搬到楼上来。

      许山岚点点头,没说话。丛展轶一笑,语气温和:“你去洗漱,我等你吃饭。”那几个人也没见过丛展轶这样跟许山岚说话,不由都抬头瞥了一眼。

      许山岚不置可否,自顾自回到卧室中。直到站在花洒-出的水流下,头脑清醒了不少,这才觉出到底古怪在哪里。大师兄对他的态度,和以前好像不太一样。按说自己早上偷懒起了这么晚,他就算不动气也该罚自己才对,而且那些举止、说话的语气,太亲昵了,不像是大师兄对师弟,倒像是……倒像是什么?许山岚心里一跳,模模糊糊有个答案,但他不愿意深想。他身上惰性太重,厌恶一切的变化,哪怕一直暧昧不清界限不明,也比突然的转变要好得多。

      他换好衣服,推门出来,发现丛展轶竟是真的在等他。属下们都已走了,只有大师兄坐在沙发上看书,见他出来,微一颌首,起身向楼下走去,许山岚只能跟着。

      许山岚把最后一口粥吃到肚子里,想了想说:“大师兄,你以后要在楼上做事了么?”

      丛展轶拿起餐巾擦擦嘴角,说:“应该是这样。怎么了?”

      许山岚低头摆弄面前的汤匙:“没什么,就是有点不习惯。”

      丛展轶站起来,缓缓走到许山岚身后。那孩子垂着头,-一小截白皙的脖颈。丛展轶抬手搭在许山岚肩上,翘起大拇指轻轻摩挲那里细腻的肌肤。他感觉到许山岚身子一僵,微微一动,似乎想躲开,却又忍住了。

      丛展轶不易察觉地笑了笑,低声说:“没关系,慢慢你就习惯了。”

      大二大三的学生最幸福,没有大一新生的战战兢兢生怕行差踏错,也早就不在乎了神马分数和名次,连-学金都是浮云啊浮云,至于找工作和女朋友毕业即面临分手,现在就考虑有点吃饱了撑的。

      那大二大三主要干什么?

      玩。

      不是说人不疯狂枉少年嘛。有半夜三更不睡觉在女生寝室楼下花坛里插一圈玫瑰大喊大叫“我爱你……”只盼感天动地的;有嫌食堂饭菜不好吃还死贵Lu胳膊挽袖子挑动哥们几个一起跟学校抗议的;有发表几首腻腻歪歪的诗留着半长不长的头发张口席慕容闭口北岛黑夜黑眼睛光明啥啥啥愣装文艺小青年的;有失恋了喝醉酒在路灯底下扯脖子嚎的;有硬把帅气网友从北京骗来挎着胳膊四处招摇显摆还装无所谓姐就是这么有魅力的;当然,也有躲在图书馆里不出来一心潜入学业中两耳不闻窗外事的……

      对后面那种,徐春风很不以为然,-费光阴哪。郎泽宁照他后脑勺拍了一下:“说什么呢?人家比你活得认真。”

      要说徐春风这孩子太没心没肺,全班25个人,现在就剩5个没过四级了。刚开始他也上火,成天叨咕:“怎么办呐怎么办呐。”可也就叨咕两天,第三天没事人似的该上网上网该睡觉睡觉,班里同学张罗去旅游,他比谁都响应得欢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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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12-5 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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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24
     楼主| 发表于 2011-6-2 23:28:57 | 只看该作者
    一上学就在学校,一放假就回家,大家都觉得很腻烦,于是要在“五一”的时候出去玩。这个主意一出来,立即得到以徐春风童鞋为主的大二学生非常热烈的支持。大部分想出去开开眼界,小部分人想借此机会追女朋友,有女朋友的培养更深一层的感情。出去旅游不能太远,一般来说两种地方可供选择,一是上山,二是下海。可他们都不愿意,原因是太普通。他们学什么的?学外语的。学外语的能和别的系一样吗?总得与众不同表现出咱与世界接轨的新风貌新气象啊。不过要说组织去日本越南老挝柬埔寨好像也不大现实,几个学生干部唧唧喳喳一讨论,决定去乡下春游。

      我靠,徐春风觉得对他来说没有比这个主意更不靠谱的了,这也叫和世界接轨?乡下有啥好看的,油菜花高粱禾苗稻秧?他从小都看够了,可一瞅郎泽宁挺有兴致。城里孩子心里多多少少对大自然都有些向往,也想近距离感受一下泥土的芳香和劳动的快乐。于是……好吧。

      说是乡下,其实顶多算个城郊,比徐春风他家还近,只不过不是一个方向。那里就用来接待这种想要尝鲜的城里人,自家的池塘自家的地,自家的房子自家的鸡,绝对绿色环保。那户人家姓佟,一对夫妻带俩半大小子,见他们来非常热情,忙着洗好瓜果往屋子里端。

      可惜不是秋天,徐春风跟郎泽宁叨叨,秋天才叫有意思哪,满山的苹果树梨树,你就摘去吧,一边摘一边吃,新鲜。郎泽宁笑:“行,有机会去你家瞧瞧。”

      徐春风一拍他肩膀:“没问题,你要去我给你杀猪吃,嘿嘿。”

      吃了一肚子的瓜果梨,大家三三两两往外走,有的沿着垄沟看麦苗,有的帮忙给鸡和驴子喂-喂料,有的上山看桃花,有的守在大池塘边看佟哥捕鱼。许山岚四下里一扫,瞧见田边一块大青石了,被太阳晒得热乎乎地。嗯,这地方不错,他二话不说直接一躺,脱下外套往身上一盖,开睡。唬得佟嫂连忙跑出来叫:“这可不行这可不行,睡凉地还不得得病啊,快屋里去。”许山岚撑起身子对佟嫂腼腆一笑:“没事,我在家里总这么睡。”说完又躺下了。佟嫂无奈地叹口气,心说,这孩子长得真好,家里也真穷,可怜见儿的。

      徐春风忙着给啥也不懂的郎泽宁扫盲,这是豇豆,那是辣椒,还有柿子树、大白菜、葫芦、南瓜……叶菜和黄瓜摘了就能吃,葫芦刚结小果,上面铺了一层绒绒白毛,青绿可爱。又跑到池塘边,见几个女童鞋拿着钓鱼竿钓鱼,半天没钓上来一条鱼。徐春风“切”了一声,说:“看我的。”跟佟哥要了一把鱼叉,脱了鞋袜挽起裤脚站在池边上。谁也不钓鱼了,都往这边瞅。徐春风屏息静气看准了,手腕猛地一抖,鱼叉飞出,哗啦一声挑起一条大鱼出来。女孩子惊讶地睁大眼睛,又叫又笑直拍手。

      用鱼叉捕鱼是个技术活,一般人不会,其实徐春风手法也就是普通,在家里跟两个哥哥没事时玩一玩,十次能叉中三次已经很好了,没想到居然还在郎泽宁眼前显摆一回。他提着鱼叉,一手掐腰,挺胸腆肚颇为骄傲地对郎泽宁说:“咋样?厉害吧。”郎泽宁由衷地点点头,笑着翘起大拇指:“行。”连佟哥都过来夸他:“小伙子不错呀,这鱼算我请你们的。”

      “哈哈,谢谢啦。”徐春风知道自己那点本事,能叉上鱼百分之八十靠运气,不敢再动手,把鱼叉还给佟哥。冷不丁瞅见两个人往山上林子里走,背影像是封玉树和一个女童鞋。他对郎泽宁一招手:“走,瞧瞧去。”金沙论坛

      他一直跟封玉树不对付,想尽办法要使坏,郎泽宁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也只好跟着。

      封玉树身边从来不少女孩子,和高晴分手之后又换了两个。这次的是他们自己班同学,以前跟别的男生好,最近吵架,封玉树趁虚而入,一定要攻下这座堡垒。

      徐春风蹑手蹑脚走过去,躲在树荫里,竖起食指对郎泽宁“嘘……”,耳朵前凑。只听封玉树语气深沉,极为装X:“他实在太不珍惜你了,如果是我,绝不会那样……”女童鞋泪流满面,感动得不得了:“玉树,我真后悔,真的……”

      徐春风捂着嘴乐,偷偷退到一边,拔□边的树枝乱-连撮带拧,弄成长长的一条,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走回去,用力往封玉树和那女童鞋中间一扔,扯脖子大吼一声:“蛇!”

      那两个人正满怀深情四目凝视,眼见就要亲嘴,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一条又长又软又黄又绿的东西,紧接着听到有人喊:“蛇!”女童鞋吓得“啊”地尖叫,疯狂逃窜,没想到封玉树比她跑得更快,撒丫子就没影了,气得她也顾不上什么蛇不蛇的,破口大骂:“封玉树,你个大混蛋!”

      徐春风和郎泽宁大笑跑开,一直跑到斜斜的-坡上。此时-都还没长高,刚刚冒出地皮,嫩绿嫩绿的一片。徐春风躺在绒-中间,长长吐出口气,郎泽宁躺到他身边。眼前就是湛蓝的天,和悠悠的云,凉-的微风徐徐掠过,惬意而安详。

      徐春风拔下一根-棍,叼在齿间,闭上眼睛。阳光洒在脸上,给他的头发、眉毛、眼睫、鼻尖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郎泽宁被这种温暖的光晕所-,情不自禁往前蹭了蹭,两人头贴着头,姿势亲昵而暧昧。他缓缓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觉得一切安稳而美好,忽然很想握住徐春风的手,就这么躺着,直到地老天荒。

      “哎榔头。”徐春风问,“你是喜欢农村,还是喜欢城里?”

      郎泽宁没有回答,反而问:“你喜欢哪儿?”他有种错觉,好像一对情侣,问对方结婚之后搬到你家还是我家,忍不住笑了一下,心里有一点小小的甜蜜。

      只可惜这点小幸福刚升起来就被徐春风无情地打压了,他叹息说:“我喜欢哪里有啥用啊,师范的分配是从哪来回哪去,我倒想留城里,政策也得允许呀,只能回去喽。”

      徐春风拈起嘴边的-棍,随手远远地扔开,双臂曲起垫在脑袋下。郎泽宁眼前一暗,阳光全被徐春风的手臂挡住了,他往一边挪了挪,仍没避开那片阴影。不知怎么的觉着很憋屈,说:“你回去能干啥。”

      “干啥?当老师呗,高中咱这样的肯定进不去,进个小学啦初中吧。”

      “四级都没过还当老师?误人子弟。”

      “哈。”徐春风不乐意了,翻个身用胳膊肘支起来,面对郎泽宁,“我现在就是老师,教好几个小班呢,还是你聘的,哈哈,你才误人子弟。”

      郎泽宁偏过头没说话。徐春风忽然趴下去,脑袋贴着郎泽宁的脑袋,手臂横在他身上,半天幽幽地说:“榔头,你说咱俩要是一辈子也不分开多好。上学在一起,工作在一起,还要住在一个楼层,做邻居。你要是结婚了,我给你当伴郎;我结婚了你给我当。以后有了孩子,让我儿子欺负你儿子,哈哈。”

      他以为郎泽宁一定会对最后一点痛加反驳,没想到郎泽宁根本没在意,低声问:“要是咱俩都结不了婚呢?”

      徐春风想了想,不怀好意地嘻嘻笑,贼忒忒地说:“那只好咱俩凑合凑合,互相打-啦。”还颇为大度地--郎泽宁的脑袋,“放心,我不嫌你手粗。”

      郎泽宁哭笑不得,一巴掌扇开。

      他俩回佟哥家里,佟嫂正忙着张罗饭菜。徐春风舀一瓢凉水洗洗手,说:“嫂子我帮你。”

      “哎呀不用。”

      “没事,家里也干过。”徐春风帮着洗菜、择菜、点柴火,佟嫂见他干得有模有样,索性放开了手,一边干活一边闲聊。郎泽宁叫醒许山岚,两人到屋子里和几个女生打扑克。

      晚上饭菜端上桌,大家一尝,都夸徐春风的厨艺不错。有女孩子还赞许地说:“没看出来呀春风,你还挺能干,谁要嫁给你可吃香喽。”立刻有人接口:“那你嫁呀。”女孩子们乐成一团,那女生也会说话,没直接拒绝,只说:“拉倒吧,我想人家还不干呢。”徐春风任她们打趣,不敢开口,嘿嘿嘿傻乐。

      大家玩得很开心,但也很累,早早困了要睡觉。可怎么睡却犯了难。佟哥留给客人两间大房,按道理够住了。可他们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四个男生十来个女生,怎么睡?而且白天不觉得怎样,天黑下来才发现,外面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只有山影树影。没有城里繁华的街道车流,黑夜格外寂静,风声听得清清楚楚,女孩子们说什么也不肯自己住一个屋。

      最后还是郎泽宁出的主意,他和徐春风带着一半女生,许山岚和封玉树带着另一半,各占一个大屋。在大炕上拉个帘子,把男女分开,聊胜于无。

      郎泽宁让女孩子们睡在炕里,他俩睡在炕外,把门。

      徐春风好像又回到了家里,一觉睡得非常舒服,迷迷糊糊似乎天快亮了,忽然觉着一个既温暖又柔软的东西贴到自己脸上,还湿乎乎的,-着热气。舔完脸舔嘴,徐春风诧异地一睁眼睛,黑乎乎一个庞然大物。

      “啊。”徐春风大叫一声一下子坐起来,把一屋子人全惊醒了,一看,一头驴不知怎么闯进屋里,小眼神迷茫而又无辜。

      徐春风一抹脸,这才想明白,敢情刚才亲自己的就是这头驴。气得他从炕上跳了起来,大骂:“我靠,去你X的我这是初吻哪!”

      “这不是传说中的ipod吗?”徐春风路过一个明晃晃的苹果专营店,满眼放光冲了进去,看着里面各种款式各种类别的苹果产品大流口水。

      店里像徐-受这样凑热闹的不在少数,都想比划比划新式产品。专卖店一边摆着两台小电脑展示机,纯白色的,瞅着就可爱透顶。徐-受啧啧赞叹,跟郎-攻低声说:“你瞧多好,咱也弄一台呗。”

      郎-攻皱皱眉头:“太小了,不实用,看着累得慌。”

      “谁说的,一点也不累。”徐-受边说边拿起小鼠标,这小鼠标可真够小的,也就半个巴掌大,稍稍不注意能从指缝中漏出去。鼠标上一头有个黑色的方形突起,正对着徐-受的指尖。“你瞧人家苹果,就是有创意,点击键都不一样。”他碰碰突起的左边,再碰碰右边,挺硬,没啥反应。他不死心,又碰了碰,还是没反应。徐-受嘴里嘟囔一句:“是不是坏了?”郎-攻刚要上前瞧瞧,旁边一个小伙说话了:“顾客,你鼠标拿反了。”

      “啊。”徐-受特淡定地把鼠标调个个儿,敢情那块黑色的突起不是点击键,是用来垫手腕的。另一边非常没有创意地和普通鼠标一样,也分为左键右键。郎-攻把脸转过去偷着乐,徐-受鼓捣两下,说:“切,也没啥意思,走吧走吧。”

      郎-攻知道徐-受丢脸了,说什么也不会再张罗买苹果电脑,很知趣地不再提起这件事,推着购物车:“去超市。”

      两个人逛完超市,在福云龙烧烤吃口饭,开车回家。

      他俩和白既明廖维信是邻居,同住一个小区。还没进院就看见一个衣着普通的老太太,站在大门前跟保安不知在说什么。徐-受随意扫一眼,突然回头仔仔细细又看个清楚,一推郎-攻,惊慌失措地叫道:“靠,我妈!”

      一句话把郎-攻也吓了一跳,两人赶紧从车上下来,走到大门口。

      那老太太个不高,微胖,嗓门还挺大:“你干嘛不让我进去呀?我找我儿子,亲儿子!”

      “对不起,请问他住几号楼?”

      “就是一进去左边那个,我大儿子告诉我了,我自己进去能找到。”

      “请问是几号楼。”

      “我不说了吗左边那个。”

      徐-受连忙跑过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是我妈,谢谢啊。”回头搀着老太太:“妈,你咋来啦?怎么不先来个电话让我接你去呀,怎么找到的?”

      “我咋不能来?有啥找不到的,东风他都跟我说怎么走了。哎哎哎,东西,我还有东西哪。”小老太太几步跑墙根底下,徐-受忙上前扶着:“我说你慢点啊。”一看,两大袋子,跟捆好的炸药包似的,“拿这么多东西还不让我接你去。”

      徐-受一手一个拎起来,郎-攻接过一个。徐母瞥一眼郎-攻,徐-受嘿嘿笑:“那啥,这是我好朋友,郎泽宁,跟你说过的。”郎-攻礼貌地笑笑:“阿姨你好。”

      徐母看一眼徐-受,再看一眼郎-攻,不置可否,面无表情地说:“走吧,还瞅啥呀。”

      “啊,走走。”徐-受趁着徐母转身,用胳膊肘一碰郎-攻,二人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妙的预感。郎-攻把东西放车上,三人一起回了家。

      徐母一进门,先不说话,挨个屋转,脸色非常严肃。徐-受心里没底,跟郎-攻站在客厅里,苦着脸低声念叨:“完了,看这架势要坏菜。”郎-攻双眉深锁。

      “哎,你猜她会不会是……知道了?”

      郎-攻神色凝重,一点头。徐-受悲催地一捂脸:“完了,彻底完了,她咋知道的呀。”

      “可能……是你大哥回去说的。”

      “不能啊,大哥来的时候咱俩准备挺充分哪,东西都分开了,你一屋我一屋。”

      郎-攻看着徐母进了卧室,叹口气:“所以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徐母阴沉着脸走出来,一双眼睛在他们脸上扫来扫去,两个心怀鬼胎的家伙一动都没敢动,老老实实地站着。

      “我的天儿哎……你可叫我怎么活哎……”徐母突然一屁谷坐到地板上,挥舞两条胳膊拍着大腿,放声大哭,“你说我这么就养了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玩意儿啊……这可怎么办哪……没法活啦……”

      这一嗓子震天动地,吓得徐-受张手张脚上去扶她:“妈你别哭啊,你别……”

      徐母一个用力把胳膊从徐-受手里扯出来,一瞪眼睛,怒喝:“滚一边去!”徐-受立刻滚了,徐母放开喉咙继续哭,“真不让我省心哪……脸都丢光啦……”

      郎-攻无奈地扶额,心说这哭声怎么这么耳熟呢,徐-受很窘迫地笑了一下。两个人沉默地站着,看一个母亲用最肆意的方式,把自己满心的失望悲伤发泄个淋漓尽致。其实从他们在一起的那天开始,就早已预料会有这么一天,他们不后悔,可亲眼见到母亲的泪水,还是觉得满怀愧疚,心如刀绞。

      徐母哭得没完没了,声嘶力竭,徐-受实在受不了了,扑通跪到妈妈面前:“妈你打我吧,是儿子不好,我对不起你。”说着也流下眼泪来。

      郎-攻见他俩都很伤心,这时候必须得有个冷静的,上前扶起徐母:“阿姨你别坐地板上,太凉。”徐母从徐-受一跪下就不哭了,顺势坐到沙发里,拿出个花手绢抹眼泪。抹完了一瞅,徐-受还跪着呢,虚踢一脚:“起来吧你,装什么装啊。”

      “啊?”徐-受睁着泪眼,很诧异地说,“妈你不生气啦?”

      徐母一瞪他:“不生气?我差点被你气死!你哥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哪,非要自己来看看。好,现在看完了,我也死心了,唉……”这一声叹气满含酸楚,听得徐-受心颤,差点眼泪又掉下来。

      徐母把湿漉漉的小手绢叠吧叠吧放茶几上,说:“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唉,你打小就跟别的男孩儿不一样。”

      啊?徐-受心说,妈你早想到啥呀?我没认识榔头的时候没想走这条路啊。还,还我从小就这样,敢情我一直是个隐藏的g@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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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25
     楼主| 发表于 2011-6-2 23:29:20 | 只看该作者
    徐母又说:“别的男孩儿吧,跟男孩玩,但也想办法欺负欺负女孩儿啊。揪个小辫啦,帮逮个小蚂蚱啦,扔个大虫子啦啥的。你前边俩哥都这样,就你不,嫌女孩子咋呼、爱哭、娇气,成天和男孩出去疯,见女孩就耨鼻子,说什么也不靠前……”

      徐-受和郎-攻谁也没敢坐下,木愣愣地站着听徐母分析,什么上学不爱和女生一桌啦,上高中非得张罗住寝室家里不同意还生闷气啦,什么从来不知道早恋啦,不喜欢女老师只喜欢男老师啦。听得徐-受一愣一愣的,难不成,难不成自己真是个g@y?

      其实这跟算命一样,明明模棱两可甚至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但等事情过后回忆一下,越想越觉得事情它就朝着这结果发展,先入为主嘛。

      徐母说一说心里痛快了不少,情绪稳定下来,身上水分挥发得多,嘴里发干,咳嗽两声。郎-攻倒了杯水递过来,放到桌上。徐母喝一口,一瞥徐-受:“没眼力见的玩意。”

      徐-受对他妈妈太了解了,论根源他就随她,呃,都挺没心没肺。一听徐母这语气,气儿消了,立马jing神头上来,说:“妈你等着,我给你切西瓜去。”郎-攻说:“你陪阿姨聊天,我去切。”转身走进厨房。

      徐-受坐到妈妈身边,想起什么来,嚷嚷一声:“媳妇别拿冰箱里的,咱妈胃不好,吃凉了疼。”

      徐母惊诧地一抬眼:“你叫他啥?”

      “啊,没啥没啥。”徐-受恨不能给自己一嘴巴。他在家叫郎-攻媳妇叫习惯了,一时半刻还真改不过来。

      徐母听得真真的,心里有了计较,也不再追问。等郎-攻把西瓜切好拿过来,又摆上湿巾、干净小抹布,她一招手:“郎……郎……”

      “郎泽宁。”徐-受提醒。

      “用你说。”徐母拍拍身边的沙发,“你坐着,阿姨问你几句话。”

      “好。”郎-攻坐下。徐母慢慢地问他:“几个兄弟姐妹呀?和春风是大学同学?现在干啥呢?”郎-攻一一回答。徐母一边跟他聊天一边暗自打量,这孩子看着可比自家那个二百五儿子沉稳多了,不多言不多语,一瞧就是个有心计儿的。说话客气,有分寸,内敛又持重,你说这么就……怎么就成自己儿子的媳……媳妇了呢?

      徐母百思不得其解,觉着实在弄不懂这两只。徐-受在一旁搭腔:“妈,这房子是榔头买的,还有咱家的房子,也是他给盖的。榔头特能干,XXOO英语培训中心知道不?就是县城里开的那个,大嫂非得让孩子进去学英语的那个,那是榔头开的,全省老多家了。”

      徐-受为了表达郎-攻对自己有多好,尽力吹嘘,当然也不全是吹的,大部分是事实。他越吹徐母心里越没底,怎么听着儿子这么像被包养的小白脸呢?人家郎泽宁哪哪都比自个儿子强,要钱有钱要貌有貌,事业成功人品又好,怎么就看上自个那个二百五儿子了?徐母不怕别的,就怕自己儿子吃亏。

      郎-攻见徐母若有所思欲言又止,他是什么人,人jing儿,心里一合计猜出八九分,索性站起来,微笑着说:“阿姨你还没吃饭呢吧,我去做点,春风你陪阿姨说话。”把从超市买来的东西拿进厨房,门一关,给他俩一个自由的空间。

      徐母盯着郎-攻的背影:“他会做饭吗?”徐-受嘿嘿笑:“一会你就知道了。”

      徐母回头一看徐-受拿片西瓜吃得欢实,气得一拍他胳膊:“我说你能不能长点心哪。”徐-受眨巴眨巴眼睛:“我又怎么了?”

      “行,那我问你,你家谁管钱?”徐母很严肃。

      “我管哪,怎么了?”

      “他赚来的都给你?”

      “啊,大头给我。总得给自己留点零花吧,老爷们兜里没钱也不好看哪。”

      “那……谁的账户?”

      “我的呗。他不爱管这些,公司的事忙着呢。”徐-受转转眼珠,明白了,嘻嘻笑,“我知道了,你是怕我吃亏。”

      “傻儿子,你得给自己留点后路。你们俩啥都没有,说分就分了,到时候连个养老送终的都没有,你找谁哭去?”徐母说着说着又要流眼泪。

      徐-受忙宽慰她:“行了啊妈,咱家隔壁老谢家大儿子,倒是有证还有孩子,不还是说分就分了?管啥用啊。”

      徐母无奈地叹口气:“唉,也是,这世道啊。你说我跟你爸那时候,成亲前连面都没见过,这不也过一辈子了。现在总说什么自由恋爱自由恋爱,好么,倒是自由了,结也自由离也自由,都不负责任哪。”

      “放心吧妈,别说账户了,房子都是我的名头,榔头对我好着呢。”

      “那你俩谁干家务啊?”

      “分工合作。我要是做饭他就洗碗,他要是擦地我就抹灰。”徐-受抬头想了想,似乎自己被CAO得早上起不来床的次数非常之多,加上一句,“当然了,他干的活比我多。”

      徐母一听有点不乐意了,这不是欺负人吗?虽然是自己儿子,可不能这么偏袒哪,一指厨房:“你去做饭,把郎泽宁叫回来。”

      “没事,他能干好。”徐-受拿片西瓜还望嘴里塞。

      “我叫你去你就去,快去!”

      “好好,真是。”徐-受把西瓜三口两口吞到肚子里,起来去厨房,不一会郎-攻出来了,端着一盘洗好的山竹:“阿姨吃水果。”

      徐-受没关门,一边忙活一边偷听他俩在客厅里说啥。

      郎-攻掰开一个山竹,递给徐母:“你尝尝,挺甜。”

      “哎,好。”徐母吃了一瓣,酸酸甜甜的是挺好吃,就说,“泽宁啊,我就叫你泽宁吧。我家春风吧性子直,脾气还倔,有时候爱犯浑,你多担待着点。小时候还挺腼腆,现在不怎么的有点人来疯,人一多他就高兴,喝点酒就胡说八道。他是急性子,这点随我,气儿不顺的时候啥都敢说,那时候你别跟他计较,可他不往心里去,不记仇,说完就完事,不像那些蔫头蔫脑的老爷们,嘴上不说,啥都往心里装。”郎-攻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点头。

      徐-受在这边差点喊出来,妈你别说了行吗?你面前那位正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嘴上不说啥都往心里装的那种老爷们。

      他越听越觉着自己妈的语气不对,怎么有种老婆婆对新媳妇的语气?难道她当两个媳妇的婆婆当习惯了?再仔细寻思寻思,忽然想起自己那声“媳妇”,当时一激灵,刀差点切手上,敢情他MA真把郎-攻当自己儿媳妇了。当时心里这个悲催就别提了,妈你没弄明白,你儿子才是被压的那个呀!

      徐母在吃晚饭的时候,好好尝了尝郎泽宁和徐春风的手艺。自家孩子没说的,那是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闭着眼睛都能吃出来哪个是他做的菜。没想到郎泽宁的厨艺也很不错,一道红烧排骨做得非常地道,让徐母赞不绝口,可见这孩子绝不是有那种“坐着等端饭,吃完一推碗”大男子主义思想的人,徐母很放心。

      晚上徐春风让妈妈住在客房里,徐母趁机好好参观了一下他们的小蜗居。刚开始来带着怨气,看得太有目的性,这会气儿顺了,注意的地方当然不一样。徐春风和郎泽宁没买别墅啦跃层啦面积很大的房子。他们都想好了,以后不会有孩子,就俩人,更不喜欢雇保姆插手二人之间的小世界,打扫清洁都自己干,房子太大简直就是给自己找麻烦。因此就买了套一百二三十坪的情景洋房,跟廖维信和白既明是一楼的两户。外面有块不算小的花园,被徐春风种上许多蔬菜,一架葡萄,还有两株向日葵。

      “这房子也太小了。”徐母叨咕,“还没咱家的大。地也少,种不了啥。”

      徐春风扶额:“妈,你那是农村,跟城里不一样。”

      不过收拾得很干净,郎泽宁是很有生活情调的那种人,弄点吧台啦红酒啦烛台啦-冲-大浴缸啦啥啥啥的;徐春风不是,他喜欢乡土气息浓厚的,红漆双鱼大挂钟啦、窗玻璃上贴福字剪纸啦、辣椒鞭炮挂件啦……两种风格在并不算很大的房子里,很和 谐地融汇在一起,居然给人极为温馨的感觉。

      徐母心里很满意,俩孩子自己过得还不错,比较放心,总比成天拌嘴摔盘子摔碗强。她趁徐春风给她拿被子铺床的时候低声问:“泽宁的父母呢?他俩怎么看?”

      这是很让两人头疼的事,徐春风叹口气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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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2 23:29:59 | 只看该作者
    “不行吗?”

      徐春风苦笑了一下:“从我俩毕业后住一起就没啥来往,快十年了吧。”

      “那怎么行!”徐母急了,“你两个小没良心的,哦,就顾着自己过小日子,把爹妈都忘啦。”

      “我们也不想啊,没办法呀,打电话直接挂断,提着东西去直接摔出来,连面都不肯见,能咋办?”

      “他父母都是干啥的?”

      “一个是教育局局长,一个是中学教师,现在也都退休了,在家待着。”

      徐母沉吟了一阵,一拍大腿:“行了,这事交给我吧,我带来两大包东西,你们可不许乱动啊。”

      徐春风瞪大眼睛:“妈,你别跟着添乱。”

      “放屁!我添什么乱?我当生产队大队长,对付那些二赖子的时候,还没你呢。”

      “妈,榔头父母又不是二赖子,那不是一码事。”

      “你懂什么。人哪,甭管有学问没学问,多大的官多有钱的主儿,其实归根到底都一回事,谁还比谁多个鼻子多双眼睛?你就瞧好吧。”

      徐春风心里没底,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徐母说:“去吧,别在我这屋耗着,媳妇等着呐。”

      “妈……”徐春风哭笑不得,都不知该说什么了。徐母笑一下,--儿子柔软的头发,心里有些酸楚,儿子大了,由不得这个娘喽。一推他:“去吧,好好过日子比啥都强。”

      徐春风回到两人的卧室,郎泽宁刚洗漱出来,见徐春风愁眉苦脸的,问:“怎么了?”

      “我妈,非得要去你家。”

      郎泽宁坐下,拍拍床让徐春风坐到自己身边。他仔细考虑一阵,说:“让他们见见不一定是坏事,老人比咱们好说话,没准事情能有转机。”

      徐春风叹息说:“我可没抱什么好的幻想。”

      “再坏还能怎么样?”

      徐春风想想,也只好点头。他一向没什么大主意,更何况是这种棘手的事情,算了算了,留给郎泽宁自己操心去吧。

      这一晚上郎泽宁翻来覆去心事重重,即使表面再装作无所谓,但其实谁都想得到父母真心的祝福,那毕竟是一个人在世上最重要的血缘至亲。他偏过头,借着透过窗帘-入的一点点光亮,只隐约看见身边人一个模糊的轮廓。徐春风打着呼噜,睡得还挺香,这小子天塌下来权当被盖,活得简单,可也更容易快乐。郎泽宁无奈而宠溺地笑了笑,抬头吻了吻徐春风的额头,倒把徐春风吻醒了,迷迷糊糊地睁眼,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还没睡呀,别瞎合计了,快睡吧。”翻个身继续睡。

      郎泽宁帮他掖了掖被角,闭上眼睛也睡了。

      第二天一早,徐母特地洗了个澡,换一身干净衣服,拿着两袋子家里土特产,按照地址,找到了郎泽宁父母的家。

      门开了,走出来一个女人。徐母猜这就是郎泽宁的母亲,看上去没有六十岁,挺年轻,保养得很好,用很诧异的目光看着徐母:“你是……”

      “哎呦,泽宁的母亲吧,我是春风他ma……”还没等徐母热络下去,那女人脸色一沉,冷冰冰地说:“对不起你认错人了。”“砰”地关上房门。

      “哎……”徐母忙又敲门,敲了半天门又开了,这次换个男的,估计是郎泽宁他ba。样子很严肃,还没等徐母开口,就说:“对不起,我们家没有郎泽宁这个人,你记错了,请不要再来了。”徐母刚要说话,郎父“砰”地又把门关上。

      徐母长出口气,知道这个主意不行。没关系,她有的是办法,索性一屁GU坐到台阶上,等着。

      这一等就是一上午,中午徐母饿了。没事,早有准备,从兜子里-出俩煮鸡蛋来,在台阶上一磕,剥掉蛋壳,三口两口吃进肚里,又拿出一瓶水来,咕嘟咕嘟灌下半瓶子。继续等。

      到下午一点多钟的时候,房门开了,郎父郎母穿着整齐走出来,看样子要出门。郎母一眼瞥到徐母,很是吃了一惊,用胳膊肘碰一碰正在锁门的郎父,小声说:“老焱,老焱。”

      郎父回头一看,皱紧了眉头,没说话,径直走开。郎母连忙跟上。

      徐母说:“哎,别走啊,咱们好好聊聊。”

      前面两个人装作没听见,谁都不理她。

      三个人一直走到小区里,徐母在后面喊:“那个……大妹子,别走,等会我等会我。”她声音太大,引得小区里所有人都往这边看。郎家父母低着头,走得更快了。

      徐母一看形势不妙,眼珠一转,“哎呦”一声跌倒在地,扯着脖子喊:“哎呀哎呀,摔死我啦,我这老胳膊老腿哦,完啦完啦……”

      她这一喊,前面两个没法继续走了,郎母回身过来扶她:“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嘿嘿,就是脚脖子有点疼。”徐母装作很吃力地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郎母一看,没辙了,回头瞅自己老伴。郎父又是气愤又是无奈,一摆手:“回家!”背着两手大步流星往回走。

      徐母总算是进了屋。郎父坐到一边抽烟,郎母给她端杯水。三人待在客厅里,彼此身份太古怪,都有些尴尬。郎母清清嗓子,说:“对不起啊大姐,你脚没事吧,不行我送你到医院看看?”

      徐母喝口水,说:“不用不用。唉,大妹子,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让我进来,我不怪你。谁让咱两家摊上这么个孩子,我也是没办法。大妹子不瞒你说,我家农村的,三个儿子,前两个不争气,没啥大出息,全家的希望都放在春风身上。卖锅卖碗凑点钱送他念大学,好不容易找个工作留城里,还指望他能光宗耀祖给老徐家争口气,哪成想……哪成想……”徐母说着说着流下眼泪,又把小花手绢掏出来了。

      郎母听她说得伤心,触动自己的心事,轻轻叹口气。徐母边抹眼泪边说:“刚开始我也生气,我也着急,可他俩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死要活非得在一起,你说咱能咋办?”

      “什么怎么办?”郎父听不下去了,沉声说,“用不着办!你回去告诉郎泽宁,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以后永远也别来见我!”

      “哎呦大兄弟,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徐母腰一挺,埋怨着说:“哦,敢情你们男的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不是你儿就不是你儿,我们女的咋办?你们成天到晚在外面忙,孩子你带过几天?大妹子我不知道你啊,我生春风的时候,那罪糟的就别提了。难产,他脚先出来的,把我疼了整整两天,差点大出血把小命交代了。你们老爷们说不要就不要说不管就不管,那是我们女人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们哪能舍得啊,是不是啊大妹子。”徐母眼泪又流下来了,“打小春风身体就不好,总有病,有个头疼脑热的,我心里就难过,真难过。一把屎一把-拉扯大,刚上大学住寝室那会儿,我天天觉都睡不好,总梦见他被车撞了,走丢了……大妹子,你说咱做娘的容易吗?啊?大妹子,你都快十年没看着你儿子啦,十年哪,你还有几个十年哪,你不想啊?”

      郎母忍不住也哭了,用手捂着嘴,眼泪止不住地掉。两位母亲握着彼此的手,清晰地感受到对方那份只属于母亲的心疼、不舍、怨怼和哀伤。

      郎父坐不住,站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走动,满怀愤懑心浮气躁。郎母终于说了心底的话:“大姐,我咋不想啊,做梦都想。可他怎么就……怎么就成这样了啊,竟然喜欢,喜欢男人,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见了亲戚邻居的面,我怎么说?脸都丢尽了……”

      徐母说:“这好办,让春风当你干儿子。唉,大妹子,我觉着吧,俩人能安安稳稳过日子,比那些成天养小老婆打架玩不着调的强。大妹子,你俩都是文化人,应该比咱明白。就说以前吧,婚姻都是父母包办,谁要敢私底下眉来眼去发生了关系,那是要浸猪笼的。可你看现在,根本不算事儿,能结婚就结,不结婚也无所谓。没准过十年哪,这男的喜欢男的,还算潮流呐。”

      郎母被她的歪理“扑哧”逗乐了,郎父皱着眉头站到窗台前抽烟。徐母见好就收,站起来说:“那行,我先走了,不打扰了。这两袋子东西全家里种的,绝对绿色产品,给你们带来尝尝鲜。”

      郎母忙跟着起来:“那怎么好意思,你们一年累到头,种点东西也不容易。”

      “没事没事,这算啥,你们老两口吃吧。”徐母好说歹说把东西留下了,郎母一直送到楼下,两个老太太又在院门前说了好一会话,这才分开。

      郎母回到家里,看着地上两大兜子东西,抬头问丈夫:“老焱,你瞧,这咋办呐。”

      郎父长长叹口气,心灰意冷一摆手,进屋了。

      这天下午,正在公司的郎泽宁,突然接到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母亲平静地说:“泽宁,有空回家来看看,你爸想你了。”

      郎泽宁应了一声,喉头忽然哽住,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两个在电话里沉默很久,直到妈妈轻轻地放下了听筒。

      晚上郎泽宁在餐桌上说出这个好消息,大家都很高兴。郎泽宁站起来,对徐母诚挚地说:“阿姨,这次多亏了您,谢谢。”

      徐母抿嘴乐:“傻小子,还叫阿姨。”

      郎泽宁愣了一下,随即喊一声:“妈。”

      “哎。”徐母笑得合不拢嘴,说,“好孩子,以后你就是我干儿子,过年去乡下玩玩,别总跟春风分开了,啊。”

      郎泽宁深深地感激这个开朗-快的老太太,他重重地点点头,心里又酸又热又苦又甜。

      两个人拿了两瓶珍藏的好酒,又买了两条好烟和一些营养品,穿得很郑重。把车子停在路边,一步一步走到楼下。

      “你就在这里出生的?”徐春风问。

      郎泽宁点点头,看着周围既熟悉又陌生的景物,慢慢地说:“我出生时,这里还是一片平房,后来扒了重建的。”他知道徐春风故意说些别的话题,是想让自己平复心绪。他们进了楼门,一前一后走上楼梯。

      上到三楼,郎泽宁一指左边的门,说:“到了。”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激动、紧张还有些许惶恐,但更多的,却是鼓励、期待和温暖。郎泽宁深深地吸口气,缓缓抬起手,敲响那扇紧闭的房门。

      郎泽宁其实很早就见过徐春风的大哥,那是在大三时的初冬,他大哥忙活完地里的庄稼,闲下来时,曾到学校来看弟弟。

      徐春风和郎泽宁孤男寡男的,小日子过得还挺滋润,一起出去上课、吃饭,没事洗个澡啥的都方便。今年夏天可不用怕李大妈突然冲出来,完全可以洗完澡后光着屁GU大摇大摆地在屋子里晃,那叫一舒服。

      不过每次郎泽宁总要黑着脸把干净短裤扔过来,粗声粗气地说:“穿上!”徐春风满不在乎地嘿嘿笑:“穿啥呀,这样凉快,屋里就咱俩,你怕啥?”

      “我叫你穿你就穿。”郎泽宁还挺坚持,“你在你俩哥面前也随便光屁GU?”

      徐春风眨巴眨巴眼睛,呃,那事儿小时候干过,不过上初中以后就不了。你说这事也奇怪,当着父母俩哥的面他不好意思,当着郎泽宁的面咋就好意思呢?徐春风讪笑着把短裤套上,说:“行,行,咱穿上,咱是文明人。”

      不管怎么样吧,徐春风现在深刻体会到,有钱真好,在培训班当老师当得十分卖力,比在学校里听课认真多了。郎泽宁培训班干得有声有色,不但把原来的扩大了规模,而且还在另一所小学附近开了个分部。小学、初中、高中辅导全包圆,不过还是以英语为主,什么新概念啦、剑桥英语啦、快乐英语啦,只要跟英语沾边,一律开班。要说这些家长也真奇怪,徐春风其实不太明白他们如此热切地让孩子来学这门也许工作后完全用不上的语言,到底为了什么。只要英语培训,不管针对多大年龄的孩子,一定人满为患。有夸张的甚至给孩子报了三个班,一个口语、一个新概念、还有一个教材辅导。那时正是英语最热门的时候,家长们恨不能孩子把母语都忘了,天天从早到晚嘴里叽里咕噜说的话让他们都听不懂,那才好。

      尽管徐春风不理解,但他能接受,他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过自己误打误撞进入了英语系,要是真在中文系,肯定没有现在能赚钱,最重要的是,那样就碰不到郎泽宁了。所以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徐春风把新买的预备过冬的衣服往地上一扔,翘起腿躺-一边摇头晃脑地数钱,一边美滋滋地想:老子要时来运转啦。忽然想起来什么,扭头问:“榔头,听说股票也挺赚钱哪,我买点玩玩?”

      郎泽宁正在上网看新闻,随口说:“愿意买就买,赔了算我的。”徐春风眉开眼笑,哈哈地说:“榔头你可真好,你咋这么好呢?”赔了当然不能算人家的,但这句话听着就让人窝心。徐春风扑过去搂住郎泽宁的脖子:“哎榔头,我嫁给你当媳妇吧,你管吃管住还得管玩儿,这样我就不用干活了,天天上课也挺累的,你养着我呗。”

      郎泽宁手一抖,竭力稳住自己砰砰砰一顿乱跳的心,装作很平静地说:“行啊。”他自己都察觉出声线的一丝颤抖,徐春风却一甩胳膊,很遗憾地叹息:“可惜我不是个女的。”郎泽宁刚想说:“男的和男的也成。”忽然屋里电话响了。

      徐春风离得近,伸手抄起来:“喂,你好……啊,大哥!”声音立马提高了八度,跟郎泽宁惊喜叫道:“我哥来了,在大门呢!”放下电话跑出去,郎泽宁说:“我跟你一起去。”锁门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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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
     楼主| 发表于 2011-6-2 23:30:30 | 只看该作者
    两人走到大门前,见一个男的坐在旁边的台阶上,脚边放着个很破旧的大包。徐春风几步冲过去,喊:“大哥,大哥!”那男的站起来,回头看向他俩,徐春风一指他,对榔头说:“我哥,徐东风。”又一指郎泽宁,“哥我跟你提过的,榔头。”

      郎泽宁笑着对徐东风说:“大哥你好。”徐东风比徐春风大整整十岁,算来三十刚出头,不过看上去像四十多了,皮肤黑而粗糙,穿着很旧的灰布衣服,黑布鞋。看上去人有些木讷,带着乡下人的质朴,也很拘谨。对郎泽宁笑一笑,算是打个招呼。

      “大哥你来了怎么不先说一声,家里人好不?我大侄子会走了没……”他一手提着大包,一手拉着大哥进校园,郎泽宁悄没声地把大包接过来,在后面跟着。徐东风见到忙说:“哪能让你拎,沉着呢。”

      “没事没事。”郎泽宁笑,“寝室不远,前面就到了。”

      “这哪行啊这哪行啊,你看看。”徐东风觉得很过意不去,可弟弟又不伸手,他翻来覆去也只会说这一句话而已。徐春风说:“快走吧,赶紧进屋不就不用拎着了?”

      三人回到寝室里,徐东风把房间好好看了看。家里人收到徐春风每个月寄来的500元钱,心里都没底,只听说孩子在学校过得好,有个叫郎泽宁的同学非常照顾,但究竟咋样谁也不知道。过年花了那么多钱,又买这样又买那样,还留了几千。徐母心里犯嘀咕,实在放不下,总算忙完活了,嘱咐老大过来看看。徐母藏了个心眼,怕儿子先知道了想法子瞒着自己,所以没先打电话,反正送徐春风上学时,老大跟着来过,认识路,索性直接到了。

      徐东风整个寝室转了转,这是新盖的宿舍楼,条件可以说非常不错,在城里所有的大学中也可以排上号了。两人一屋,-卫生间,24小时热水,家里也没这里舒服。再看看摆设,两张单人床一边一张,床单枕套-净净,衣柜床头柜一应俱全。真好,真好!徐东风羡慕地叹息着,看看自己风尘仆仆的一身衣服,没敢坐床边,挑个凳子坐下,说:“还是念书好啊,瞧瞧,唉,真好。”

      “好吧好吧?嘿嘿。”徐春风得意地笑,“你让妈放心吧,我这边啥事都没有。”

      郎泽宁把东西放下,倒了杯水放桌上:“大哥你喝水。”

      “哎,哎。”徐东风承他的情,端起杯子喝一口,说,“你就是郎泽宁吧,春风在家里总念叨你,张口榔头闭口榔头。说你对他好,跟亲兄弟似的。咱妈特地让我来谢谢你,没有你,春风也不能这么有出息。”

      郎泽宁稳重地微笑:“没什么大哥,应该的。”

      你说俩人非亲非故,不过是个同学,最多算是朋友,怎么对人家好就成应该的了?徐东风也没留心话里的毛病,他本来就嘴笨,上面两句还是徐母教他的,说完了就没词了。徐春风问他孩子咋样啊,嫂子咋样啊,俩人把家里的亲戚啦朋友啦说个遍。

      郎泽宁听着,什么东村头的张大婶她娘舅,大槐树底下老赵家小小子,什么水塘南头胡家兄弟媳妇,大桥边周大胖子他二嫂……关系太混乱,人太多,听听脑袋就疼。好不容易等俩人聊够了,该知道的也知道得差不多了,郎泽宁说:“大哥还没吃饭吧,咱一起出去吃。”

      “别,别,出去吃太贵,不划算。”徐东风连忙摆手拒绝。

      “没事大哥,要不咱就去食堂,也有小炒,味道也不错。”俩人把大哥拉出寝室。趁锁门的时候,郎泽宁偷偷问徐春风:“你大哥叫东风,你二哥叫啥?”

      “北风,咋啦?”

      “没事。”郎泽宁觉着好笑,“幸好你没叫徐西风。”

      “去你的。”徐春风照胸口给他一拳。

      三人在食堂要了几个菜,尽管徐东风一个劲地念叨:“太贵了太贵了,用不着吃这么好。”有些心疼钱,但这顿饭吃得毕竟不错,还喝了点酒,都很高兴。

      晚上郎泽宁让徐春风陪着哥哥,自己一人去了培训班,替他带了两堂课,回来时正好九点。徐春风正和大哥合计着怎么睡,两张都是单人床,被子也只有两床,势必要有两个人在一张-睡。徐春风想都没想:“哥你睡我的,我去榔头那里睡。”

      “那怎么行。”徐东风连忙反对,“哪有你跟人家-睡的道理,怎么着也该咱兄弟睡一起啊。”

      “呃,也是哈。”徐春风挠挠脑袋,是有点不对劲,嘿嘿一笑,“那行,我跟你睡。”

      其实按说郎泽宁不太想跟徐春风一床,那不是享受简直就是遭罪;可他内心深处更不想让徐春风跟别人一床,他亲哥也不行,于是说:“我看春风还是睡我这里吧,大哥你这么远来也累了,俩人睡一张床太挤,伸不开胳膊,你也睡不好,明天还要赶回去。”

      “对对。”徐春风又觉得郎泽宁说得对,“就这么地了,哥你睡个好觉,我跟榔头一被窝。”

      “啊。”徐东风琢磨琢磨,有点不太好,可哪里不好又说不上来。这时寝室快熄灯了,只好快点铺床睡觉。

      两个小老爷们躺一张单人-,属实有点挤。虽说这张床已经比老寝室那种上下铺宽了一些,但两个人难免胳膊碰胳膊腿碰腿的。幸好床的一边靠墙,要不然睡觉也睡不踏实。

      不过就这样也让郎泽宁很不踏实。他睡在外面,后背对着徐春风,俩人在一个被子里,明显感到那人身上的热气一股一股透过来。

      都说北方冬天特冷,其实那是不了解,北方冬天有暖气,从11月份一直供到来年4月份,冷啥?最冷的时候在10月末和4月初,没有暖气还爱下雨,说不定还会有场小雪,那才叫痛苦,进了被窝冷冰冰,好不容易捂热乎了,第二天早上说什么也不爱出被窝。

      就在这本来应该很冷的初冬里,郎泽宁却明显感觉到热,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的热,热得他心烦意乱口干舌燥,恨不能直接奔到浴室里冲个冷水澡。

      偏偏那个热源一点不老实,一会翻身一会弓背,你说就这么点地方,瞎折腾啥。郎泽宁又怕挤着他,又怕把被子扯多了徐春风盖不严实,可又怕挨得那小子太近自己受不了。只好小心翼翼地往外蹭,半边身子都跑床外来了,咬着牙挺着。好不容易等后面那位老实了,似乎睡着了,这才轻轻长出口气,一身薄汗。

      他做几个深呼吸,平复心态,闭上眼睛刚要睡觉。徐春风大熊一样贴上来,张手张脚搂住郎泽宁,不知死活地嘟囔:“榔头你真暖和,太暖和了……”

      郎泽宁差点一头扎床下去,满怀悲愤一捂脸,真想扯脖子嘶吼一声,这他X还让不让人活了!

      送走了大哥,徐春风好好收拾收拾他带来的一大袋子土特产,地瓜干、辣椒酱、腌菜、咸鹅蛋、水果,东西太多吃不了,徐春风惦记着给自己老乡一些。那个老乡对他很照顾,刚来的时候还帮他找兼职,虽说送报纸那份工作很悲催地无疾而终了,不过这份情徐春风还是记挂着,以后一直有来往,还在培训班给老乡找个班上课赚点零花。

      徐春风捡出五个咸鸭蛋和一瓶辣椒酱,想想又拿点地瓜干大枣瓜子炒花生。老乡还住在旧的宿舍楼里,下午没有课,大家都比较闲,有打扑克的、有放音乐的、有买东西的,挺热闹,看得徐春风倒有些怀念大一大二的生活来。

      老乡寝室的门紧闭着,徐春风敲了敲,好半天有个低沉的声音:“谁?”怎么听怎么透着一丝鬼鬼祟祟。徐春风嘿嘿一笑:“干什么坏事呢?是我,快开门!”

      门开了个小缝,一个矮个男探出头来,一看是他,认识:“原来是你呀,我当谁呢,快进来进来。”

      寝室里面黑乎乎的,窗帘全拉上,只墙角一台电脑显示器亮着,一屋子十来号小老爷们,都围在电脑前。这阵势吓了徐春风好大一跳:“你们搞什么-活动啊?”

      矮个男见他拎了一大包东西,一点不客气,上来抢过去,扔一枚大枣到嘴里嚼吧嚼吧:“嗯……甜。”

      “是吗是吗?来,我尝尝。”“哎,还有瓜子花生。”“来一把,行,哥们够意思。”男的之间没那么多客套不好意思,一人一把半袋子下去了。他老乡也在里面,对徐春风一招手:“来,看好东西。”

      “什么呀就好东西。”徐春风往前凑了凑,有人给他拿把椅子来。矮个男关紧房门,一人点击鼠标,徐春风睁大眼睛看一男一女聊日语,没多大功夫开始-服。

      “我靠,黄片儿!”徐春风眼前一亮。老乡一推他:“什么就黄片啊,这叫AV,是外语系的不你,一点跟不上潮流。”

      “别说话别说话,这都看着呢。”

      大家都不出声了,眼睛绿得跟狼似的,一眨不眨盯住小屏幕。里面两个光腚的一点不害羞,真枪实弹热火朝天,过一会居然又来俩男的。

      屋子里喘气声音粗了起来,可都没在乎,只顾看着过瘾了,谁有闲心管别人。一个片放完了,大家很遗憾地叹息,不过瘾哪,老乡忙说:“我这还有还有。”边说边又拿出一张来,徐春风接过来瞄一眼,《蓝宇》。呦,还是国产AV,什么胡军刘烨关锦鹏,这都谁呀,不认识啊。老乡“切”了一声,国外的你就认识?

      嗯,也对。徐春风挠挠脑袋,继续看吧。

      这一看,越看越纳闷,没见着女的呀,再过一会,俩男的去-,再过一会,亲上了,再过一会……我靠靠靠!旁边人哄笑,说:老贝你这拿的什么呀这是,这里有女的吗?俩大老爷们亲一块,谁看哪?

      只有徐春风一个人没笑,他懵了。

      在徐春风二十多年的生命里,从来就没听说过-。男的就该跟女的,女的就该跟男的,就像天一定在上,地一定在下一样自然而然不可动摇。偶尔村里有个稍微女气点的男人,大家叫他二椅子,都嫌弃都烦,孩子们全离得远远的,在背后扔石子。

      忽然有一天,世界颠倒了,男的居然和男的也能……徐春风不知道自己怎么从老乡的寝室里走出来的,眼前挥之不去全是电影里最开始那段镜头。两个男人在-袒裎相对……一个捏着另一个的乳TOU……他们缠绵而激烈地亲吻……

      乱套了,全乱套了。就好比徐春风看了二十年的云是白的-是绿的老牛是四条腿的,冷不丁有一天被告诉,你错了,其实云是紫的-是红的老牛四条腿因为你把最后面那条当成了尾巴,事实上老牛根本没尾巴。

      怎么办?徐春风很茫然。事实上他倒不是为了男男可以-这事茫然,爱跟谁上跟谁上,和他有什么关系,顶多骂一句笑一阵完了。可他仍觉得茫然,有一种混乱的思绪在脑海里晃,似乎伸手一抓就能抓到,那对他很重要,非常重要……但他抓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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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2 23:31:10 | 只看该作者
     徐春风回到寝室坐在-,眼睛发直,郎泽宁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听见。最后郎泽宁轻轻一推他,疑惑地问:“你怎么了?东西送去没?”

      徐春风没听见他说啥,只是见他嘴唇一动一动,猛地想起电影里那句对白:

      “接过吻吗?”

      “那我教你?”

      徐春风愣愣地顺口问一句:“榔头,你接过吻吗?”

      他没头没尾的,把郎泽宁吓了一跳:“什么?”

      “没,没什么。”徐春风清醒过来,勉强笑笑。

      “春风你没事吧?”郎泽宁见他神情恍惚,坐到他身边,有些担忧。

      “没事,真没事。”徐春风忙说,“可能最近上课太累了,我得睡一觉。”

      郎泽宁看看表,时间要到了,培训班的课不能停,那么多孩子等着。再看看徐春风好像真的没什么,就说:“那好,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徐春风点点头。等郎泽宁一离开,浑身脱力一样躺在-。

      那种重要的感觉,他抓到了,就在郎泽宁低头问他的一瞬间。他很想吻上去,像电影里那两个男人,赤身LUO体,彼此纠缠。

      徐春风已经二十多岁了,不是人事不知的幼童少年,这意味着什么他心里很明白。但他很乱,隐隐的又有些害怕,一个翻身从-坐起,开门冲到外面。

      虽然刚过六点,但天已经很黑了,路上行人神色匆匆,只顾着低头赶路回家,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徐春风沿着路边慢慢地走着,把大学近三年的时光想个通透。他并不傻,也不迟钝,只不过以前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一丁点都没有。可现在他懂了,于是,郎泽宁那样细心而体贴的照料、温暖却暧昧的触-、意味深长的目光,统统有了着落。

      自己怎么就这么傻呢,这么傻呢。他早该猜出来的,早该明白的,有些事情,即使是亲兄弟,也根本想不到、做不到。郎泽宁对他是这样,他对郎泽宁……也是这样。

      怎么办?

      周围的人,会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你们,恶毒和鄙夷就是村里那群孩子在背后扔的石子,你承受不起。

      但他是郎泽宁啊……

      不能在一起,没有办法在一起,毕业后他留在城里,你回到乡下,怎么在一起。应该从现在开始,装作若无其事,或者远远逃离。

      但他是郎泽宁啊……

      没有用,真没有用,母亲痛心失望,父亲唉声叹气,两个哥哥愁容满面,那种无形的压力,你能受得了吗?

      但他是郎泽宁啊……

      徐春风抬起头来,所有人都忙着各自赶路,谁会去注意擦身而过的陌生人内心的痛苦挣扎?他就这么站了很久,心里一片困惑迷茫。

      许山岚这一学期过得也很,呃,纠结,关键就在他大师兄身上。每天晚安吻,早上等吃饭,偷懒不练功也不太计较了,那个惩罚室很久没有再用过,弄得许山岚还挺不习惯。倒不是说这么的有什么不好,但他总有一种紧迫感,就像小动物快要遇到危险时会先有种莫名的恐慌。这样的感觉太闹心,以至于他有时真恨不得大师兄能像以前一样,要打就打,要罚就罚,也比腻腻歪歪暧昧不清的强。

      他知道大师兄没有说出口的潜在含义,可他不愿意面对,也不想面对。天塌下来时有挺身而出试图拯救的,有抱头鼠窜哭爹喊妈的,有把别人推上去好让自己死的晚一点的,可也有闭上眼睛装睡觉是死是活爱咋咋地的。许山岚无疑就是最后那种人,这小子表面不哼不哈的,其实心里忒有主意,你不暧昧不清吗?那我也暧昧不清,你不挑明我就装傻,最后看谁沉不住气。

      一个深沉,一个懒散,一个极具耐性,一个善于逃避,就这么僵在这儿了。

      许山岚该练功练功,当然没有以前勤奋;该上课上课,当然还是继续睡觉,任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

      这时校园里正在疯狂地流行《流星花园》台湾版,男生看这个不过图搞笑,第十集以后一律PASS,谁有心思-费那功夫看里面爱来爱去没完没了?可女生爱看哪,每个女孩子都想像杉菜一样。麻雀变凤凰的美梦简直是永恒的主题,只要往这上靠一靠,保你收视率嗖嗖地疯长。不但看,还对号入座。真巧了,他们班正好四个男生,一一对应。可也挺遗憾,徐春风那小子怎么看怎么不像F4,倒很像清河;郎泽宁嘛,算是道明寺吧,但人家可从来没扯着脖子喊些无用的废话,郎-攻就和徐春风话多,跟别人沉默得要死,永远礼貌而疏离;封玉树的西门板上钉钉,他俩一样的花名在外;只有许山岚对花泽类,那是众口一词,太像了太像了,可惜花泽类长得没有许山岚俊美,眉目之间更少了点练武人特有的英气。这话无意中传到那4人耳朵里,封玉树沾沾自喜;徐春风眨巴眨巴眼睛:“啥清河?啥F4?”郎泽宁一笑都欠奉,权当没听见;许山岚微皱着眉,花泽类?想想跟大师兄剪不断扯还乱的关系,轻叹一声,是挺“累”。

      僵局总得打破,只是缺少一个契机,压死骆驼还差最后一根稻-。丛展轶也不着急,淡然微笑看着许山岚耍一些自认为颇有用的小心计,再慢条斯理一一化解。

      眼见快到年底,稻-来了。

      呃,不是,是许山岚的妈妈来了。

      晚上,丛展轶特地推掉一个饭局,跟许山岚一起到机场接机。许母刚出闸门,一眼就看到站在栏外的许山岚。没办法,这小子太扎眼。在一溜水的黑羽绒服白羽绒服灰大衣黑大衣里,就他一个穿着件衬衫,还是件粉绿的,嫩得根水葱似的。许母赶紧出来握着儿子的手:“穿这么少不冷吗?”

      “不冷。”许山岚笑笑。他人长得白,丛展轶喜欢给他买浅色的衣服,人显得jing神,挺拔俊秀。仗着年轻火力壮,就是不肯多穿衣服,嫌热,一件衬衫加件羽绒服,进屋就脱外衣。许母拉着儿子的手,欣慰地笑。她上次来还是三年前,一晃儿子又长高了。

      丛展轶上前打招呼:“路上还顺利吧。”

      许母点点头:“挺好挺好,山岚这孩子太麻烦你了。”

      丛展轶微一颌首,旁人早有人上来接过许母手中的行李,一行人出了机场乘车回家。

      许山岚很小的时候就被送来学武术,离家非常远,回去一趟不容易。许母也很少来,只是每个月固定寄来生活费和学费。许家是大宅,许母怀山岚之后,许父在外面养了个小的,不过许母不知道,直到山岚三岁的时候,事情才暴-来。许母坚持离婚,跟许家打官司,自己娘家都不同意,她四面楚歌自顾不暇,只好把许山岚交给自己大哥的朋友,也就是丛展轶的父亲。

      这场官司打了很久,许家家大业大,可许母也不是一般人,闹得当地人尽皆知。许父许母对许山岚都很好,可也仅限于寄点钱,没事打电话问一问,偶尔来一趟看看而已。

      丛展轶对许母没有好感,许山岚小时候思念母亲的痛苦,他一一都看在眼里,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感情会如此淡漠。不过看在许山岚的面子上,该做到的还会做到,虽说许母不会住很久,但处处安排得妥妥当当。

      三人在一起吃了顿很丰盛的晚餐,开始时还算气氛温馨,直到最后许母开口了:“展轶,我想移民到国外去,手续都办好了。算算山岚到你这儿来,都十多年了,多亏你们父子照料。你看山岚这么大了,也不能继续参加比赛,再麻烦你们实在不好意思。嗯,我想把山岚接走,跟我一起移民,你看……怎么样?”

      其实许母来之前心里是有打算的,她觉着许山岚再习武也不会有多大出息,考上的大学又一般,二十来岁不能总这么晃荡着,出国换个大学,以后在自己身边,还能互相照顾。她正和一个姓郑的男士谈恋爱,准备出国就结婚,那人并不在意自己还有个儿子,以后无论怎样也算一家人。

      她当然想过丛展轶也许不会轻易答应,不过好好说一说应该能理解。没想到的是,她话刚一出口,屋子里突然沉默下来。许山岚垂着眼睛不开口,连站在旁边的蔡荣,似乎也屏住呼吸。

      很长时间丛展轶没有说话,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许母,觉得既可恨又好笑。养了许山岚十多年,用尽所有的耐性一点一点磨到今天这种程度,结果这个女人冒出来,要带他走?凭什么?他身子慢慢向后,靠在椅子上,面容阴鸷。

      许母从来没有见过丛展轶这种样子,在她面前,这个男人一直彬彬有礼,而此时,却让她感到巨大的威压,几乎令人窒息。她轻颤了一下,刚要说些什么,忽听许山岚说:“妈,我不去。”

      这句话立刻打破屋子中沉闷的气氛,许母诧异地看儿子一眼:“山岚,你……”

      “我不去外国。”许山岚端起饮料喝一口,懒洋洋地说,“我又不会说外语。”

      “傻孩子。”许母笑出声来,“你念的不就是外语系吗?”

      “没学好。”许山岚无所谓地耸耸肩,似乎这个借口十分名正言顺。

      丛展轶依旧沉默,拿起面前的红酒轻啜一下,身上那种迫人的气势立刻消失了,仿佛刚才给人的紧张感都是错觉。

      许母看看儿子,再看看丛展轶,知道现在继续说下去已经很不适合,索性一笑,说:“我有点累了,先休息吧,明天再说。”

      许山岚跟在丛展轶的身后,慢吞吞上了二楼。回到小客厅,他抢先一步进了自己的卧室,随手关上房门。丛展轶坐在书柜前,食指在宽大的写字台上轻敲,望着许山岚紧闭的房门,微微眯起双眼。

      蔡荣在一旁低声说:“丛先生,我看……还是跟许少先沟通一下比较好,毕竟那位是他的亲生母亲。”

      丛展轶摇摇头:“不用。他一定不会跟她走,我知道。”他没有就这个问题再纠缠下去,开始处理桌上的文件。

      三个小时以后,事情完成得差不多了,丛展轶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许山岚卧室前,轻轻推-门。

      许山岚进屋先玩了一会电脑,又洗个澡,这才爬-。平时最爱睡觉,今晚却被母亲的到来弄得心烦意乱,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丛展轶刚一进来,他就知道了,但保持静卧的样子没有动。他闭着眼睛,听见大师兄踏在地毯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床边。忽然露在被子外面的肩头一热,大师兄的手搭在了上边。

      丛展轶微微弓着身,手放在许山岚肩头的一瞬间,听到那孩子本来平稳的呼吸骤然屏住了,原来是在装睡。丛展轶无声地笑了一下,没有立刻揭穿他的小把戏,他的手指轻柔而缓慢的下滑,几不可觉地抚-许山岚的身体。

      许山岚仍是闭着眼,偷偷咬住嘴唇,几乎能感觉到大师兄炽热的视线。他猜得到自己现在的模样,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因为嫌热只把被角搭在腰间。大师兄那只手就在他身上游走,轻得像片羽毛,却令得自己浑身肌肉紧绷,僵硬得无以复加。

      没有人比丛展轶更了解许山岚懒散无所谓的本性,同样,也没有人比许山岚更明白这位大师兄隐藏在温柔的表面下,那颗刚硬而坚定的心。只不过一个纵容,另一个默许这份纵容。许山岚清楚地知道,今天母亲的话,已经碰触到丛展轶的底线,他故意在饭桌上打岔,希望这个话题能到此为止,没想到晚上大师兄还是进屋来找他。

      丛展轶的手一寸一寸从肩头抚-到大腿,再从大腿一寸一寸抚-回来。许山岚的睫毛颤动,身子因为长时间的紧张而微微发抖,时间漫长得简直像一场酷刑。最后丛展轶把手掌按在许山岚的胸口上,感受他心脏规律的跳动。许山岚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很奇怪的想法,如果大师兄把他用力翻过身按在-,想要……那自己是反抗,还是……

      丛展轶低下身子,凑到许山岚的耳边,低声说:“明天,我叫人把我卧室中的东西,搬到你这里来。”说完,他直起身子,向门外走去。

      许山岚猛地睁开眼睛,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愤怒,是为了丛展轶那种轻佻的举动?明明洞悉却不一开始就揭穿的作弄?还是那句太过自信而笃定的声明?他一挺身从-坐起,叫道:“大师兄!”

      丛展轶停住脚步,回头。

      许山岚散漫地说:“你要是搬过来,我还用早起练功吗?”他微仰着脸,目光闪亮,眼底满是挑衅的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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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
     楼主| 发表于 2011-6-2 23:31:25 | 只看该作者
    丛展轶笑了,亮出小爪子呲牙的小豹子,要比成天缩成一团打盹的模样鲜活得多。

      “不用。”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故意用暧昧的语气补充一句,“会有比早起更好的练功方式。”

      许山岚头一次主动起来这么早,穿着一身运动服,小跑几圈活动筋骨,然后在院子中间打了一套拳。许母站在台阶前微笑看着,就算她不懂功夫,也看得出来儿子动作优美,舒展流畅,力量十足。也许可以到国外开个武馆,或者当个武术指导什么的。

      等儿子收势,许母上前夸他:“真不错真不错,我儿子越来越厉害了,你天天得起来这么早吗?”“嗯。”许山岚接过热毛巾擦把脸,毫不脸红地点点头。

      “太累了。”许母叹息。

      许山岚抿嘴,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起来练功大师兄会生气。”

      许母点点头:“走吧儿子,陪妈妈吃早饭。”

      许山岚眨眨眼睛,说:“那你等一下,我先洗个澡,再跟大师兄说一声。”许母到餐桌边等了好一阵子,才看见许山岚换一身衣服,湿着头发走下来。下人把早餐端上来,皮蛋瘦肉粥、煎蛋、各式小菜。许母边吃边问他:“山岚,跟妈妈一起出国好不好?”

      许山岚一口一口喝粥,没出声。许母继续说:“我和你郑叔叔决定……决定到国外结婚,山岚你放心,他没有孩子,一定会把你当亲儿子一样。咱们一家三口住在一起,不好吗?”

      许山岚往嘴里塞进个煎蛋,仍是不做声,许母又说:“到国外我帮你申请个好大学,你现在这个学校在国内也只是三流。城里学校有限,每年师范毕业生那么多,你很难进学校当老师的。”

      她说来说去嗓子都快干了,许山岚一直在吃,毫无反应。许母有点着急了,这孩子怎么这么稳当呢,太“哏”了,半天连句话都没有,听见还是没听见哪。她放下碗筷,埋怨地叫一声:“山岚。”

      许山岚把碗里的粥吃干净,垂着眼睛,低声说:“我不去,大师兄会不高兴。”原来是因为这个,许母颇有自信地笑了:“傻孩子,我当然知道展轶只怕舍不得,毕竟他又当师父又当大哥,把你教在现在。你能拿冠军做出点成绩,多亏了他,妈妈一定会好好谢谢人家。不过,山岚……”许母身子前倾,语重心长,“你得为你自己想想,你留在这里,以后怎么办?武术不是奥运会比赛项目,只有少年组还可以玩玩,你都这么大了,以后的路怎么走,得自己好好盘算盘算。”

      许山岚抬起眼睛:“不用我盘算,大师兄都替我想好了。”

      “你的事怎么能麻烦人家?再说,他和你再好也不过是师兄弟,非亲非故能替你盘算什么?”

      许山岚咬咬下唇,忽然一笑,说:“妈,我带你在院子里转转吧。”

      许母知道自己儿子有主意,一时半刻说不动,没关系,趁着散步的时候再好好劝劝。

      丛家院子很大,本来在城郊,不过最近城市扩建,弄得这宅子也算二环内了。当初ZF相中这块地方,想收回来卖给开发商,大赚一笔,没想到丛家说什么也不干。老宅子,住过好几代人,不肯卖。ZF用了很多手段,丛家在S城暗中颇有势力,黑白两道通吃,再加上还有旧时的地契在,打官司也不怕,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最后不了了之。

      丛展轶在原来宅子的基础上,彻底翻修了一番,外观基本没动,但里面更加舒适。许山岚带着母亲,逐个房间参观。哪里是大师兄徒弟的卧室,哪里是大师兄以前办公的书房……现在搬到楼上去了,哪里是和大师兄一起吃饭的餐厅……他总要等自己到了之后一起吃,还有大师兄特地给自己新修的游泳池、知道自己爱看电影弄个设备先进齐全的影音室等等等等。

      许母一开始还很有兴致地东瞧西看。她以前来的次数屈指可数,还全都在许山岚有很重要比赛的时候,基本上都忙着看比赛了,只是大体知道丛宅构造,从来没有这么好好观赏过。可越听儿子说话越觉得别扭,张口大师兄,闭口大师兄,不由微微蹙起眉头。

      等二人来到楼上,许山岚打开惩戒室的门,说:“要是有-不听话,不好好练功,就得在这里受罚。”

      许母往里一看,只见当中放着一个半人高的旧木墩,其余什么都没有,但还是被儿子的话吓了一跳,赶紧问一句:“受罚?你也是么?”

      “嗯。”许山岚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我爱偷懒,经常受罚。”

      许母的脸色沉了下来,她只注意到许山岚领-时的风光,练武时的潇洒,却没想过得到这些得付出什么。她问:“怎么罚?”

      “挨打、罚跪。”许山岚无所谓地耸耸肩,“小时候我爱偷懒,不听话,罚跪一罚就是一宿。”抿嘴笑笑,“师父在的时候,我挨罚大师兄总要求情,求不了就陪着我,偷点吃的偷点喝的,反正我亏不着。唉,可惜后来师父一过世,罚我打我的变成他了。”语气颇为怨怼。

      “山岚。”许母一冲动,拉着儿子的手,又是心疼又有些气恼,“跟妈妈走吧,咱不练了。”

      “妈。”许山岚轻飘飘地回一句,“你把我送来的时候,不知道练武得吃苦吗?”

      许母语塞:“我……”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是另一回事。她叹口气:“山岚,你也练出来了,用不着再留在这里挨打挨罚。”

      许山岚垂下眼睑,抿嘴笑一下:“那倒没什么,习惯就好。我倒觉着有人打有人罚,说明至少还有人肯管我,比扔到一边不闻不问的强。”

      这句话撩拨了许母心底最脆弱的那根神经,她极快地瞅了一眼许山岚,那孩子微低着头,看不见脸上神情,语气也是淡淡的,似乎只是漫不经心随口而出,弄得许母实在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她觉得尴尬,又有些惶惑,刚要开口说点什么,却见许山岚扬起脸,快活地说道:“咱们去院子里瞧瞧吧。”说完,当先走出房门。

      许母望着许山岚瘦削挺拔的背影,忽然发现,自己并不了解这个儿子。

      宅子前面的院子是花园、-坪,尽管许山岚天天是在-坪上打拳,那不过因为丛展轶喜欢看,其实真正练功的地方在后院。许山岚指着梅花桩:“我第一次上去练的时候差点摔下来,幸好大师兄把我抱住,他手臂撞到桩上,破了一条大口子,当时给我吓坏了。”他拍拍一根木桩,“妈你看,就这儿。”

      许母凑过去瞄一眼,没看出那根木桩跟其他的有什么区别。许山岚却轻轻摩挲那里,像是陷入某种温暖而愉悦的回忆。好半天长吁一口气,一指前面不远的几株榆树:“还有那边,我刚来的时候就在树底下扎马步。”没等许母有所反应,径自跑过去,许母只好跟上。

      到了树下,许山岚俯下身,在粗糙的树皮上-索一下,抬头喊:“妈,你看这里。”许母见上面有一道深深的刻痕,似乎被什么利器划过。

      许山岚说:“我刚来的时候就这么高,妈你还记得吗?那时我谁也不认识,他们都比我大,没有人愿意跟我玩,只有大师兄愿意带着我。我想妈妈,想家,大师兄瞒着师父,偷偷带我回去见你一面,回来之后被师父打得三天没下床。”许山岚颇有些兴味地回忆着,好像那是件很有趣的往事,一点没有难过的迹象,“只不过从那天起,我再也不敢提回家了。”他直起身子,--树干上到前胸处的另一个刻痕,“大师兄那时候就这么高,他总装成什么都懂的样子,其实他只比我大十岁,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他对我说,只要我长到这么高,就可以随时回家。那时觉得真遥远,我每天都要额外多跳五十个纵跳,师兄说这样长得快。”

      许山岚张开拇指和中指比量一下,偏着脸看向许母:“妈,你知道这两条横杠之间,差多少扎么?”

      许母很茫然,觉得有些东西已经无法掌控,她试图要表述什么,动了动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许山岚笑一笑:“用我的手量,是十五扎。用大师兄的手量,是七扎。我那时每天要量很多遍,不过半年之后就再也不量了。”他伸出手指,在两条横杠之间轻划,感慨似的说:“真漫长啊,从这里到这里……”。

      两个人同时沉默下来。许山岚说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说。这段距离的确漫长,漫长到已经无法随口说出究竟有多久;漫长到把-二人分隔两处,他-不着她,她也-不着他。

      一直以来,许山岚和母亲见面总是很淡然,不见得有多亲近,有问题也不会麻烦她。以前许母颇以为傲,觉得孩子懂事,不需要自己操心,够-够自信够坚强。现在她终于明白,许山岚的-自信坚强,不是天生如此,他也曾想缠着父母撒娇,也曾渴望有个人能无条件地爱护他,也曾哭泣也曾失落也曾痛苦无助。只是当他那样的时候,给他温暖的,让他依靠的,使他快乐的,却不是自己这个亲生母亲,而是那位大师兄。

      本该自己付出的,已被另一个人所代替;因此,本该自己拥有的,已无权再奢求。

      许母看着神色淡漠散漫,似乎毫不在意的许山岚,忽然感到心酸而懊悔。好半晌才低声问道:“山岚,你恨妈妈么?”

      许山岚诧异地凝视她一眼,随即摇摇头:“恨你干什么?”他抿嘴笑,“我不是挺好的吗?”他越是这样无所谓,许母越是觉得痛苦,她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深刻地感到自己对不起儿子,不配做他的妈妈。她已经无法提出要许山岚跟她一起出国的要求,她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资格。那两条刻痕长时间地烙在许母的脑海里,以至于当很久以后许山岚和丛展轶一同去国外看她,完全表露二人非比寻常的关系之后,她竟然一点反对的意见都说不出口。

      许山岚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母亲混乱起伏的情绪,远远地看见蔡荣站在墙角正望过来,转头对许母说:“咱们回去吧,大师兄可能要出门。”张大嘴打个呵欠,“我也困了,想睡觉。”

      晚上丛展轶回家的时候,许母已经走了。他不置可否,脱下外套径直上楼,推开许山岚的房门。那孩子躺在-,被子早踢到一边。

      丛展轶慢慢走过去,低声问:“人送走了?”

      许山岚没有回答,翻个身,后背冲着丛展轶。许母注定要黯然离开,许山岚根本不可能跟她一起走。但这种拒绝不能由丛展轶说出来,必须出自许山岚本人的意愿,才更有说服力。他们朝夕相伴近二十年,这点默契不用开口彼此早已心知肚明。但许山岚还是觉着心里不痛快,为丛展轶过于沉稳的态度,好像一切尽在掌握,自己完全逃不脱。

      其实事实的确如此。不过丛展轶太了解这孩子,轻不得重不得,别扭的时候,是得哄的。他从背后轻轻抱住许山岚,凑到他耳边低声呢喃:“许子,我真怕你走了……”

      许山岚熨帖了,他孩子气地偷偷撇撇嘴,心里有丝小得意。也不太爱搭理丛展轶,懒洋洋地从鼻子里哼一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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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30
     楼主| 发表于 2011-6-2 23:32:06 | 只看该作者
     没想到丛展轶低头含住了他的耳垂。许山岚像被电击了一下,浑身又僵-,扭头吃惊地看着大师兄。他们之间仅限于拥抱抚-,从来没有更进一步的亲昵。丛展轶今晚下定决心要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顺势吻了住许山岚的唇。

      许山岚伸出手臂想推脱挣扎,却被丛展轶紧紧按住。如果完全由着许山岚的性子来,他俩能不清不楚暧昧一辈子,适当的强势绝对大有必要。丛展轶狠狠吻住他,-吸吮,然后是脖颈、锁骨、半赤果的胸膛。

      许山岚觉得混乱而迷茫,有些抗拒又有些期待,有些紧张又有些舒畅。最后只好放开了身体,任丛展轶予取予求。

      这一晚上丛展轶都没有放过他,随心所欲大肆挞伐酣畅淋漓。像费尽心力终于得到一件渴求已久的珍宝,恨不能从头发丝吻到脚趾尖,每一分每一寸都烙上自己的烙印;又像这颗珍宝下一秒钟就要失去,只能砸坏他、咬碎他、摧毁他,拆骨入腹,一点骨头渣都剩不下。这世上只有自己,才能真正拥有他!

      这一夜太疯狂,-的撞击、大力的揉搓、放肆的拍打,最后只剩下最原始的律动和似痛楚似欢愉的-。

      早上丛展轶醒来时,许山岚就躺在身边沉沉地睡着,触手可及。一种极大的满足感充溢胸中,他几不可察地叹息一声,小心翼翼拭去许山岚脸上的泪痕。昨晚那种近乎荏弱的哭泣求饶曾让他热血沸腾难以自抑,此时却只觉得倍感怜惜。丛展轶抬起下颌,轻轻在许山岚唇上吻了吻,从来没有如此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爱他。也许这句话,一辈子也不会亲口对他说。

      “笑笑笑,显你牙白呀!”徐-受用力地鼓捣着盘子里的牛排,时不时瞥一眼旁边谈笑风生的两人,心里无比怨念。

      郎-攻坐在徐-受身边,丝毫没有注意到那小子酸水冒得都快冲出头顶了,他正和对面的迈克尔商谈英语培训集团的一些事情。迈克尔是典型的美国人,金发碧眼高鼻梁,凭良心说,真的很英俊,呃,而且牙确实挺白。

      这些倒不能成为徐-受怨念的理由,大家都是老爷们,干不出来女孩子拈酸呷醋的事。徐-受真想潇洒点,大方自若地跟他们聊天,毕竟迈克尔和左威廉都是郎-攻生意的合作伙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正是他们俩,促成了郎-攻英语培训集团的成立。

      但徐-受插不进嘴呀。

      郎-攻、迈克尔,还有对面的左威廉,唠得热火朝天,他一句也接不上,甚至都听不大懂……人家说的都是英语。以徐-受专业四级低空飞过,成天只和零基础小学生打交道的英语水平来说,这个真挺难。他把两只耳朵竖得尖尖的,竭力捕捉自己能听懂的一个半个单词,绞尽脑汁揣摩其中的深刻含义,简直比考四级还专心致志。不过没用,人家仨人语速那叫一快,三句话过去了听懂一个词,要是这样都能编排出来,那他可以不当老师改去写小说了。

      其实这也不算啥,毕竟人家仨人谈论的是生意场上的事,就是用汉语徐-受估计也听不太明白。最最令他闹心的是迈克尔的那双蓝眼睛,直直凝视着郎-攻,目光温柔得都能拧出水来。徐-受一直认为迈克尔暗恋郎-攻,可郎-攻说没这回事。

      没这回事?徐-受盯住迈克尔,狠狠插起一块牛排,嗷呜塞进嘴里。没有这事他“徐春风”仨字倒过来写!靠,还迈克尔呢,你他X越狱刚回来呀?

      那三个人估计是正事聊完了,都放松下来,该吃东西吃东西,该喝饮料喝饮料,偶尔交谈一句。郎-攻看徐-受牛排吃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很自然地把自己那盘意大利通心粉给他,换回那份牛排打扫干净。

      迈克尔目光始终胶着在郎-攻身上,见状低声说了一句什么,三人又聊几句。徐-受就听懂一“birthday”,似乎谁要过生日。郎-攻忽然转过头来:“这个周末迈克尔的生日,请咱们去发现王国玩,你去不?”

      徐-受当然不想去,不过迈克尔都这么说了,不去不太近人情,更何况毕竟是生意场上的伙伴,面子一定要给的。徐-受一向有风度,嗯,很有风度。他微笑着对迈克尔说:“Of course。”

      回家的路上徐-受跟郎-攻抱怨:“你还说他对你没意思,眼珠子都快掉你身上了。”郎-攻皱皱眉头,今天迈克尔的态度格外奇怪。以前郎-攻对迈克尔一点没往那方面想,他对这个老外小心地保持距离,他跟外国人打交道太多了,那些人毕竟跟中国人不一样,说些有的没的可以很顺畅,但一动真格的就完了。比如上一秒还在热络地聊天,下一秒就得研究这顿晚餐是AA制还是我买单,请喝一杯饮料都是好大面子。不像跟本国朋友一起吃饭,用得着斤斤计较吗?那点钱谁也不在乎。因此再熟悉也近乎不起来。

      不过郎-攻没动声色,他要是真承认确实发现迈克尔对他与众不同,徐-受非炸毛不可。郎-攻安抚地拍拍徐-受的手背:“别瞎合计,我同意去发现王国都是为你,你不早张罗要去了吗?坐云霄飞车。”

      徐-受舒服了,面上还得不屑:“切,拉倒吧,自打看完《死神来了》,我都有阴影了我。”

      “没事,我会变成超人拯救你。”

      “行,别忘了带红-,吉利。”

      迈克尔站在饭店门前,一直望着郎泽宁的车消失不见。左威廉叹口气,低声说:“他不喜欢你。”迈克尔点点头:“我知道。”他轻吁口气,“可是威廉,我这次回国就得继承家族企业,可能很长时间不会来中国了。在走之前,我想-一次。”

      左威廉拍拍老友的肩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周末中午他们才出发,开着郎-攻的商务用车,下午赶到D市,稳稳当当吃口饭买通票进到发现王国。这时候人少,清净,排队也不会-费很长时间。

      从一进来迈克尔就紧贴着郎-攻不放,刚开始徐-受心情很不-,和左威廉跟在后面嘎巴嘎巴吃薯片,咬牙切齿,一路吃一路掉碎渣。郎-攻偶尔回头,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宁定眼神。左威廉偷偷在徐-受耳边说:“迈克尔要回国了,估计几年之内够呛再回来。”

      是吗?徐-受很幸灾乐祸地扫一眼前面俩人,算了算了,我不跟洋鬼子计较。当年左威廉都跟郎-攻-了不还是啥事没有?这众目睽睽大庭广众的,他能怎么地?再情深似海也就这一天。徐-受心大,一袋薯片啃吧完,拍拍手,胳膊一挥该干嘛干嘛。也不管那两个碍眼的了,什么沙漠风暴、海盗船、过山车、食人-、秃鹫,玩得还挺Happy。

      郎-攻也很闹心,迈克尔热情劲冲上来也不容易消受啊。但没办法,大家近十年的朋友,人家还是过生日,回国前最后聚一聚,说什么这个圆也得画圆满喽,中国人不就好个面子嘛。再说人家也没怎么着,就是对话多了点,眼神粘糊点,完全可以归结为“感情深厚的国际友人”。

      他就怕徐-受胡思乱想,时不时得顾及一下。到后来一看,好嘛,那小子上蹿下跳玩得比谁都欢实,眼睛兴奋地都发亮。这个混蛋玩意,郎-攻暗自愤懑,等我回家收拾你!

      所以说男人有些时候比女人更不可理喻,人家吃醋吧说他没度量不宽容,不吃醋吧又说人家没心没肺。唉,男男日子也不好过呀。

      四个人来到摩天轮,徐-受对这个慢吞吞的东西没兴趣,迈克尔却非要和郎-攻上去不可。徐-受无所谓,拉着左威廉到一边休闲吧喝水歇息。他对左威廉印象还是不错的,虽说这小子名字崇洋媚外了点,而且第一次来S城会面就和郎-攻-。

      迈克尔郎-攻并排坐在一起。摩天轮慢悠悠地转起来,渐渐升上去。此时已近傍晚,游乐场本来人不多,到这里更加安静,只听到风声在耳边掠过。

      郎-攻低头向下看,一眼望见倚在吧台前的徐-受,一个小点点,穿着深蓝色的棉服。他轻轻笑笑,目光柔和下来。

      “宁。”迈克尔忽然叫他。郎泽宁一回头,迈克尔认真地说,“我喜欢你。”

      郎泽宁一怔,随即微笑:“谢谢。”

      迈克尔没有再说话,凝视着郎泽宁被灯光映-得忽明忽暗的面颊。两个人距离如此之近,只要手一偏就可以握到他的;但又如此之远,终其一生遥不可及。迈克尔知道郎泽宁只把自己当成生意上的伙伴,或者也是朋友,绝没有更多一层的想法;而自己呢,回国之后照样会谈恋爱,也许结婚,也许生几个孩子。

      不过这都没有关系,都不会影响他在很久以后,偶尔闲暇时,对这一刻的美好回忆。

      迈克尔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尽管里面还藏着淡淡的酸楚和苦涩,可他毕竟让郎泽宁得知了自己的心意。在这一刻,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静静地悬在半空中,其余的一切都可忽略不计。

      在这个小小的世界里。

      摩天轮的世界里。

      从摩天轮下来之后,迈克尔不再刻意跟在郎-攻身边,徐-受却完全没注意这一点,他都玩疯了,非要去坐太空梭。估计这是发现王国里最刺激的项目,体验从五十米高空自由落体的失重感觉。

      排队的人一点也不多,眼见下一场就能轮上他们。徐-受兴奋得擦拳磨掌的,拉住郎-攻说:“你看没,这个最刺激,别的都是白扯,有啥意思。”郎-攻点头:“行,我跟你一起坐。”徐-受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形势稍有变化,心里得意地暗笑一下,被人踩到后脚跟都没啥反应。

      两个人坐上太空梭,防护栏一落下,“嗖”地直冲上天。真够吓人的,五十米啊,相当于十七层楼那么高。还没等大家适应这个高度,“呼”地一下又直冲下来,尖叫声此起彼伏。

      郎-攻和徐-受紧挨着,他也紧张啊,也喊。刚喊两声就听到旁边徐-受的叫声那无比尖锐,简直能刺破他的耳膜。他不由自主往旁边看,卡在身上的护栏挡住视线,看不太清,只瞧见徐-受扯着脖子望脚底下,喊得撕心裂肺的。

      郎-攻心里咯噔一声,坏了,这小子真害怕了,可别吓出什么好歹来。郎-攻也不喊了,只顾着看身边的徐-受,但也没办法,太空梭起起落落地,下不去呀。好不容易等太空梭停了,郎-攻连忙跳下来紧张地问:“春风你行不?没事吧?”

      “有个毛事啊。”徐-受瞅都没瞅他一眼,眼神四下在地面搜索,气急败坏地喊,“我他X掉了一只鞋!”

      徐春风磨磨蹭蹭回到寝室,正好赶上要锁楼门。郎泽宁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看见徐春风进来,一个箭步冲上去:“你跑哪儿去啦?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都急死了,还以为你走丢了呢。”

      “没,就是沿路边溜达了一圈。”徐春风勉强咧咧嘴,算是扯出个笑容来。

      郎泽宁看他蔫头蔫脑的样子,伸手去-他的脑袋,担忧地问:“你没事吧?”徐春风下意识地一躲,说:“没……没什么事。”

      郎泽宁的手臂凝在半空中,他的心脏咚地一声猛地撞击胸腔,一种奇怪的感觉狂涌上来,慢慢收回手。徐春风犹豫的言辞,闪烁的眼神,躲避的动作,令他忽然明白,自己的心意,对方已经知道了。

      有些话,不用摆出来说,大家心知肚明。两个人静静地站了很久,郎泽宁苦笑一下,低声说:“太晚了,睡觉吧。”

      徐春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一下,看着郎泽宁又惊诧又苦涩的表情,恨不能抽自己一耳光,可事情已经做出来了,又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好支支吾吾应一声:“哦……”去卫生间洗漱。

      灯关了,屋子里只听到两个人在-翻来覆去的窸窣声。徐春风还在为刚才的事懊恼,偷偷给自己找借口:“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还不适应。靠,前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突然发现自己和个男的两情相悦,是个人都得缓冲一阵吧?”想是这么想,他还觉着对不起郎泽宁,刚才的态度太生-,真不好。借着月光一瞧,郎泽宁还翻身呢,忍不住问:“榔头,你睡不着吗?”

      郎泽宁听这话就误会了,还以为自己瞎折腾打扰徐春风睡觉了,忙含糊地说:“没……睡了……”

      “哦……”榔头既然都说睡了,徐春风有话也不好再说,心想:算了,榔头没那么小心眼,还能跟我计较?明天我对他好点,算是道歉。于是顺当了,心安理得地睡觉。却没想到他那句话弄得郎泽宁愣是没敢翻身,一直等到徐春风那边传来均匀轻微的鼾声,这才放松下来。

      第二天早上,徐春风起床,扒拉扒拉头发,随眼惺忪地进卫生间洗漱。一开门,郎泽宁正在里面洗脸。徐春风瞪大眼睛一个回身连忙把自己关外面,脑袋立刻清醒了。他俩以前总在一起,洗漱时也不避讳。可今天徐春风突然感觉不一样,就好比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两个人,情窦初开时发现彼此心意,就算以前光着屁GU在一起玩过家家,再见面也是要羞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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